于筠死了,窦威同样也心烦意乱,半夜里天子就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他,令他安抚住关陇贵族,窦威几乎一夜未睡,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天子上次用洛阳商业换取百万钱粮之事还没有给关陇贵族一个明确交代,企图不了了之,今天又传来了于筠的死讯,相比于筠之死,钱粮之死便不那么重要了。
于筠北周太师于谨重孙,家族世代为官,在朝廷中人脉很深,他本人又是将作监令,从三品高官,如果是因为被御史台调查而畏罪自尽倒也罢了,偏偏是落在李元吉手中。
李元吉下达推疑令,宁可错杀百人,不可放过一人,已经激起满朝文武公愤,那么于筠死在他手上,谁又会相信于筠通敌,大家都一定认为于筠是无辜被杀。
窦威不由暗暗埋怨天子糊涂,他怎么能让儿子去查于筠之事,这不是明摆着会惹出事端吗?
窦威并不知道前因后果,还以为是李渊命令李元吉去查于筠私通周朝之事。
窦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关陇贵族,但作为关陇贵族领袖,于筠死了,他必须尽快去拜祭。
窦威拜祭之时,正好遇到了侯莫陈家主侯莫陈铎和赵氏家主赵商,三人先后拜祭完便在灵棚前寒暄几句,这时,于钦明和独孤篡从府中走了出来。
独孤篡走上前道:“正好大家都在,我们谈一谈吧!”
窦威也有此意,他点头答应了,于钦明道:“大家请进府商谈。”
远处又一辆马车驶来,在灵棚前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人,却是元氏家主元仁惠,元仁惠是大将军元胄之子,封武陵郡公,大家见了礼,元仁惠道:“大家先去,待我拜祭完于公,马上就过来。”
内堂上,六名关陇贵族的头面人物坐成一圈,于钦明缓缓道:“想必大家听说了我大哥之事,我想告诉大家,为什么我兄长会死在李元吉手上,因为一个月前李元吉看中了青云酒肆,他想用它来监视百官,便上门向我兄长索取,但我兄长坚决不答应,并一把火烧掉了青云酒肆,由此得罪了李元吉。”
窦威是来缓解矛盾,不是加剧矛盾,他摇摇头道:“但你兄长确实和张铉私下通信,那封信现在就在天子手上,我觉得不应该把公私混在一起。”
于钦明心中十分不满,窦威明显是在偏袒李元吉,他又继续道:“我大哥确实和张铉有过通信,关于这件事,我需要给大家解释清楚,我大哥的长子于唯华现在长平郡高平县出任县令,这是大业九年隋朝天子的任命。
现在长平郡被周朝控制已近四年,唯华实际上已是周朝之臣,长子既然是张铉之臣,那么作为父亲,和张铉有过通信,我想也绝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据我所知,甚至太子殿下都和张铉有过通信往来,毕竟唐朝不是一直都和周朝敌对,我们两国还曾经结盟共同抗击突厥,现在问题来了,我兄长该不该因此被定罪,该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去?”
窦威叹口气道:“贤侄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于家主也并非是被杀,而是在朱雀门前自杀,也谈不上不明不白吧!”
独孤篡冷笑一声,“窦公当时也在朱雀门吗?”
“我当然不在朱雀门,但这件事是圣上公布的,难道圣上会说假话吗?”
于钦明终于被窦威的态度激怒了,他愤而起身道:“我不敢说圣上说谎,但我给窦公看一样东西。”
他喝令道:“抬上来!”
一群家人立刻抬上来十几卷席子,于钦明令道:“把席子掀开!”
家人把席子掀开,一股血腥之气顿时扑面而来,众人不由捂住了鼻子,竟然是十几具尸体,于钦明指着尸体愤怒道:“他们都是我兄长的随从和车夫,昨晚就在府门外被李元吉的士兵所杀,我兄长的马车被他们劫持去军衙,我兄长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逼自杀,就死在自己的家门口,而不是所谓在朱雀门前畏罪自杀!”
窦威半晌道:“可是贤侄也没有证据说于家主是死在家门口。”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