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看着李翊宸良久,最后默默将手中的剑往剑鞘里压了压,免得自己一个激动就把李翊宸给咔擦了。
而在这个时候,挑起了怒火的人却是一脸茫然加上无辜,看着叶孤城的神情那叫一个认真。
“……”慢慢压了压心底的火,叶孤城只觉着自己现下的情绪尽然没办法传递给眼前的人,只好自顾自闭了闭眼往前走去,步子迈得很快。
李翊宸不明所以,立刻便迈着步子跟上,像极了主人家的忠犬模样。
到了江边才看到黄芪的眼睛微微向前凸起来,看上去是既惊又怕的神情,就好像是看到什么尤为可怖的东西一般。
不知为何,看到这幅场景,李翊宸的第一反应还是将叶孤城往回拉了拉,倒是叶孤城自己不动声色地将李翊宸拨开了,径自走到尸体边上蹲下,看了几眼方才沉了神色问旁边站着的仵作:“死因?”
李翊宸就站在一旁,这才发觉这人其实是沉默寡言的,不知为何与自己在一块的时候好像也没发觉到。
仵作的动作很是娴熟,翻了几下便道:“乍看上去,似乎是惊吓过度导致的内里伤重,但事实上应当是脖子上这道勒痕致命了。”他又手脚麻利地摸了摸黄芪冰凉的温度,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人下手挺狠的。”
下手挺狠的,勒痕,这些事情其实大多数人都做得到。
然而现下李翊宸却是蓦然想起一个失踪了的人,叶沂。
如若真的是叶沂,那么为何他要杀了黄芪?不管黄芪身份地位如何,与皇室作对当真不是一个好选择。
叶孤城站直了身看李翊宸,面上神情淡淡问道:“少将军请回吧,圣上将至,想必也要有一番准备。”
鬼使神差的,李翊宸以同样的姿态看着面前的叶孤城,诚恳言道:“我没什么要准备的。”
……所以您这是要赖上城主了么?青荇在一旁暗暗想着,在心底比了个大拇指:将军好样的!
此刻叶孤城心底却没这么轻松,南王世子说要来白云城,结果莫名失踪,这时候海上又飘来了皇上亲卫的尸体,他心底有种隐隐的不祥预感,就好像下一秒南王世子的尸体就会飘过来。
然后呢?估计大军也就将至了吧。
南王膝下本就一子,若是这个时候失了这个儿子,怕也真要冲冠一怒了。
李翊宸下意识俯身翻了一下黄芪的衣服,然后从衣服口袋中轻轻一抽,眉眼之间的神情立时就是一凝,那里面并不是空的。
一条丝带,是南王府的。
还有一个小小的玉佩,是西湖叶家的。
而眼前看到这几样东西的人只有叶孤城,李翊宸迅速地抬起眼看了叶孤城一眼,叶孤城眼底的神情很是平静。于是李翊宸便也跟着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体,将那些东西掩住。
待到二人一路回到叶孤城的院子,李翊宸方才将那两样小东西一起拿了出来,放在手上细细地看。
叶孤城将人都摒去了,屋里徒留下这二人相对而坐,李翊宸看那桌案上实是太过干净纤尘不染,倒也没好意思将东西往上放。
叶孤城看他小心的模样眼底便忍不住添了三分笑意,一抬手将东西拿了过来问道:“这东西一样是南王的,另一样是叶家的,李兄觉得有什么门道?”
李翊宸看了良久,最后微微叹出一口气来:“我开始觉得,这可能是一出戏。”
叶孤城将东西放到桌案上,十指微微扣住显出一副思索的模样。
因而李翊宸便说了下去:“我以为这是南王演的一出戏,理由是白云城叛乱,杀死南王世子与皇上亲卫,因而换一个出师有名。”
这也是一种可能,叶孤城眉心微锁,显然之前也是考虑过这样的缘由。
“那么此时便只有一个办法……”李翊宸话音微沉,眼底满满是坚毅。
叶孤城沉声应道:“反其道而行之。”
“将这些事都交到南王身上,是非自有公道。”李翊宸这样说。
“李兄……”叶孤城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面上带出似笑非笑的模样。
李翊宸心底微微一惊,一边看向眼前的人,一边小心地问道:“怎么?”
“你现在很习惯来我的屋子?”叶孤城的神色似乎是带了几分费解。
这问题实在是非常好回答,李翊宸立马点头如捣蒜:“我视叶兄为知己。”
知己啊……叶孤城在心底将这人给出的答案念了一遍,手上依旧摩挲着渐冷的杯子,最后不动神色地笑了笑:“该准备战术了。”
“自然。”李翊宸眼底显出激赏,颇有种得遇知音的感觉。如果说叶孤城不是那么执着于谋反的话,其实他倒是真的觉得有这么个知己非常不错。
皇上只有半日路程的时候,太多的伎俩实在是用不上。
视皇上当时那态度,朱翊钧八成是根本没将南王叛变这事提上心,否则也不会让人专程跑那么远来监视一个叶孤城。
现下可好,皇上的心腹黄芪被人杀了,李翊宸和叶孤城成天一块招摇过市,想不被皇帝怀疑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