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翰自从醒了过后,身体一直留有病根,但他又不想被其他人察觉,我从他身边的私人护理做到了私人医生,帮他咬着秘密。
这一晃多年,我已经准准跨入剩女的行列。
我从一个护士,一天天熬更消夜的学了西医和中医。
当然我的付出是有回报的,靳斯翰给我很高的薪水。有些很懂却没执照的用药,靳斯翰也不计较。
刚刚他打来电话,说肌肉疼痛发作,让我过去给他施针。
我背着医用箱往翡翠园主楼走,脚步很急。
想来他又是干了什么让他自己受罪的事。
我一进他的楼座,林妈就跑出来,轻声急切道,“哎呀,许医生,你可算来了。”
我点点头,“抱歉,我来得晚了。”
林妈忙说,“没事没事,其实你很快,只是我自己着急了。”
我独自上楼,走进他的套房,他躺在大沙发上,我进门的时候看见他还握着拳头,牙齿紧咬时原本清美仙柔的容颜都阴冷了。
这时候他目光抬起投向我,眸色软了下来,我看见他突然松了口气,拳头都松了。
“许医生,休息日把你叫过来,麻烦了。”他对我一直都是这样礼貌。
“没事。”我朝着他快步走过去。
我坐在沙发前的小凳上打开医药箱,取出针囊打开,替他把衣服解开。
施针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偶尔听见他隐忍疼痛时的抽气声。
我就听不得他这样,一听就特别特别难受,我只能更准的去找穴点。
过一阵,我听见他长吐了口气,是得到了舒解的轻松。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他,“早上是不是去了冷库。”
“我去看了一下新到一批的燕窝,因为出了些问题,有些急,没穿防寒大衣。”
“下次别这样了。”
“好。”他应这个字的时候,总是很快,完全不经过考虑,下次照犯。
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把收拾好的医用箱背在肩上,跟他告辞。
林妈留我吃饭,他没开口,我说今天爸妈过来G城,得陪他们出去转转。
他让司机送我,说这两日得空便请我爸妈吃饭。
我只是笑笑,他若得空,怕是不知道等多少年。
我总是不懂表达,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守着他,他身上有耀眼的光环,而我顶多是有点清辉的光晕。
我跟他,像月亮追逐太阳,日夜更替,明明是一整天的相守,却是白天与黑夜的相望,无法触及。
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懂。
从翡翠园离开的时候,我听见林妈跟靳斯翰说,“少爷,你说说今天许医生是不是跟男朋友约会被你叫过来了啊?”
靳斯翰说了什么,我也没再听了。
我的车子是属于公车,是靳氏分给我的车子,是我喜欢的颜色。
我喜欢白色。
车子在G城算是中档车,三十万的途观我开着合适,我是北方人,比较高一点。
车子是靳斯翰派给我的,给我的时候,是全新的车。他说他住得离市区远,如果我过来就诊,会很不方便,公车,油费保险全报。
我从来不开着这车子去远的地方,即便去了,加油的钱也从来不报销,总觉得那样做太贪人小便宜,毕竟他付我很高的薪水。
妈妈说我这样的人是很讨厌的,容易不合群,同事都占小便宜,我不占,人家会觉得我故作清高。
我跟靳氏的员工又不一起上班,有什么合群不合群的道理。
我在G城中医院周二周五有个专家门诊要挂着,除非靳斯翰不舒服,我周二周五都有工作。
那里的同事都开私家车,油费自己出,他们也不会知道我是公车。
所以我还算得上是合群。
车子开进市区的时候,路便堵了起来,G城除了过年那些天,堵得跟农贸批发市场似的。其实京都也是半斤八两,我很习惯。
除了靳斯翰那边说不舒服了,要我赶紧过去,我在路上不会愤怒,该等就等。
反正挤过去一辆车,还是得堵着,就算挤过去十辆车,估计也只比别人早到几分钟,说不定下一个路口还是在同一个红绿灯碰头。
妈妈都说我什么都太无所谓,不行,什么都不去争一下抢一下,以后要吃亏。
我倒是想呢,如果我的车子长了翅膀,我立马去抢。
正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东西,电话又响了,一看是靳斯翰的电话,我立时便紧张了起来,单手握着方向盘划开电话便偏头将电话夹在肩膀上。
“喂!”
“许医生,你父母什么时候离开G城?我安排个时间请他们吃个饭,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不然我这身体没现在这样好。”
“啊?”我一时错愕,他方才竟是没开玩笑,“你先休息吧,不着急的,他们还要玩好几天。”
我是不想他太劳累,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说肌肉痛了,今天他额上都是冷汗的时候,吓坏了我。
“那行,你提前跟我说一声。”
“好。你多休息,下次去冷库,记得穿防寒大衣。”
“嗯。那我挂了。”
挂了电话,我便松了一口气,好在是说这些事,最怕他的电话打来说哪里疼痛,好像痛在我的身上一样。
哎,那感觉.......
真恨不得替他受了。
有同事打电话给我,中医院空降的主任,年轻有为的海归博士,一到休息日看到同事的电话我就有些无奈,不想接,又不得不接。
我电话接起来,他让我去开个小组会。
“程主任,可我今天休息啊。”
“这个小组会很重要,今天还有两个同事都休息,不过也过来。你住在海东新城那边,我顺路从那边过,不如去接你?”
我哪里好意思劳驾主任,这会是推辞不了,“不用了,我在外面,晚上我会准时参加的。”
*
我到医院,刚刚把车子停好,车门上有人屈指敲了几下,看着窗外的白大褂,我推开门下去。
是外科主任魏哲。
他显然还没下班,看着我有些吃惊,“阿妙,你不是休息,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们有个小组会,让我过来的。”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站在我面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窄边眼镜,里面那双带着隐现锋芒的眼睛打量了我,“吃饭了没?”
“还没呢,打算去食堂,吃了正好赶上。”
“我刚下手术台,我们一起吧。”他说着就拉上我的手臂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个子高,我虽是北方人,那也没有这个男人高,长期做手术的男医生体力也好,拉得我有些趔趄。
我有些不好意思,便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手,把车钥匙装进包里。
我在医院就挂两天班,属外聘,因为我不可能放着靳斯翰不管到外面来全职上班。
我跟外科的人不太熟,除了魏哲。
魏哲碰见我,就会问一些他弟弟的情况。
他弟弟跟我是同学,说是同学,我却是我们班年纪最大的,总觉得人家都是我的学弟学妹。
当初靳斯翰一转醒,我就想参加高复,报考G城的中医大,靳斯翰同意,说他醒了之后不需要人天天管,大学课时稍显轻松,没课的时候去他那儿就行,我放假,跟着他出差。
实岁不到21岁的年纪,算当时高复班最大的了。
我妈最高兴,她当初就反对我读护理,想让我当医生。我一卯着劲头要考医的样子,一家人当时都把我当成了祖宗贡起来,连洗个碗都不让我碰,恨不得我抱着书,他们拿着勺子喂我吃饭。
我是硕本连读,是靳斯翰帮我找的导师,很有名望的人,论文在国际很多医学杂志上发表过,得过奖。以前跟靳老爷子有很深的关系。
魏哲的弟弟当时也想跟我同一个导师,可我导师除了我谁也不想接手。为了促成这件事,魏哲来找我帮忙,才跟我熟起来。
我的导师在一些大医院有半天名医挂诊,我经常给他当助手坐在一旁帮他记录,我会对症给病人开好药,把本子推到导师面前,他觉得过关,就把药方照着开在医院的病例上。
我的论文经他过目再推荐基本都可以发表,他想把我捧得有名气,经常在他的论文上还加我的名字,所以我还没出正式毕业,就有很多医院想要我。
这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真正的恩师。
进中医院没让导师引线,是魏哲引的线,因为层层关系,我在这条路上算是走得很顺。
魏哲回头问我,“有没有想过全职?”
“暂时还没有打算。”
“想读博?”
“这个也看情况。”
我话不多,但每次有人问我的时候,我自己也很迷茫,我不可能一辈子能给靳斯翰做私人医生,他会好,而且.......
这几年他都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体上,对找另一伴也不上心,但现在情况越来越好。
我们刚一进食堂,就听见有人喊我,“许医生!”
我抬头一看,是程东。
我和魏哲一起走过去,魏哲跟程东打了招呼后问我,“你坐着等我,想吃什么?我去拿。”
“包心菜,海带汤,再要一个水蒸蛋。”
魏哲转身走,程东问我,“你和魏主任很熟嘛。”
我当时并没有察觉出他话里有些不明之味,笑着说,“嗯,他弟弟和我是同学。”
之后程东便再也不跟我聊魏哲,只说一些我们科室的事情,魏哲和我们坐在一桌子,根本就插不上嘴。
魏哲晚上还有个手术,吃了饭提前走了。
小组会议,主要是我们本医院研制了一种中成药,用于调节女性内分泌,让我们以后开药的时候,根据情况推广。
这个会议从研制说起,说到临*,一直持续到十点才结束。
同事们约着说一起去唱歌,难得正职和外聘的都聚得这么齐,还包括几个很难碰面的名医。
医生也是要有圈子的,谁都想和名医混熟点。
我不想参加,因为我晚上还要看书,我还有考不完的各种证想要考,还想读博。
但又没办法拒绝,我只能去。
晚上爸爸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晚点,同事聚会推不掉。
爸爸便让我好好玩,不要孤僻,要和同事打好关系,不要不合群。哎,在他们眼里,我喜欢在家里看书准备考各种试是因为不合群,其实我只是想变得优秀些。
十一点半的时候,靳斯翰打电话给我,我出去包间接听,外面安静,他说,“许医生,我明天要出差,回来大概三天过后,你父母那时候还在G城吗?”
他总记挂着这件事,我还是很开心的,“在的,我让他们多玩一阵。”
“好,那我们把吃饭的时间订在三天后吧。”
“阿妙!快快快,到你的歌了。”一个男同事拉开包间的门出来催我。
我回头过去,有些抱歉的说,“先帮我切掉吧,我等会重新点,你先唱。”
“好吧,等你啊,快点。”同事那声儿故意拖得*,他笑着进去,关上了门,走廊上便没什么杂音了。
“你在哪儿?”靳斯翰问我。
“今天晚上有个小组会,开完了同事就说一起唱歌。”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们说等会宵夜,可能晚点。”
“你是医生,不知道熬夜不好吗?现在都几点了,还要去宵夜?”
“.......”我一时语塞,正常的同事关系总要处的,而且我真的有打算过慢慢转全职。“我,我也不经常。”
面对他那边口气生冷的质问,我就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有点口吃起来,“我,我,我没想......同事......”
那边的人又发号施令了,“明天星期天,星期一你也休息,你跟我出差,礼拜一晚上赶回来,礼拜二正好上班,北方天气冷,我担心会不舒服。你现在早些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八点的航线,要提前起*。”
我,“......”
我拿着手机竟是无言以对,靳斯翰才是我真正的大老板,除了医院上班,我的其他时间都是听他调配的。
出差出得突然,我也没有办法。
说了“好”之后便收了线。
衣服和洗漱用品都还没有准备,我得赶紧回去。
程东见我进包间,朝我招手,我走过去弯下腰,在他耳侧抱歉的说,“主任,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明天我一早要飞外地,东西还没收拾。”
程东并不挽留,他站起来便走到我方才坐的地方拿起我的包,“我送你。”
“我开了车。”
“最近总有女司机遇到危险,怎么也是来加班的,我得把你安全送回去才安心。”
同事那眼神突然怪兮兮起来,都像吸铁石 似的朝着一个方向跑,没有一个反对,一个个的瞎起哄让程东送我,说我一个单身未婚大龄女青年,很容易出事。
单身未婚女青年就好了,非要加个大龄,天知道我多不喜欢听到大龄两个字,活像我的青春都蹉跎了一般。
每每听到大龄二字,我就会想,曾经我也十*岁过,我也二十三四岁过,我也像医院里那些*一样有过叽叽喳喳的岁月。
我的人生画风一直在改变,若不是一路陪我走来的人,看着现在的我,一定认不出属于我曾经的那幅画。
我心里叹声气,却也不再推脱,当他们都是好意吧,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程东开他自己的车,“你明天反正要飞外地,不用开车,如果你放心我的话,把车钥匙给我,我这两天有空帮你开回去,或者等你回来,我去接你上班,下班的时候,你就可以自己开回去。”
我心里冒出一个成语,受*若惊?
“程主任,那怎么好意思。”
其实我多少能感受到程东话里有别的意思,他不点破,我也不确定,有些人就是老好人,热心肠,我不能有意去想歪。
到了海东新城,门卫认识我,程东的车子开进小区,到了我家楼下,他下车替我拉开车门,让我早点休息。
他问我明天几点的飞机。
我说八点。
他蹙了一下眉,“早知道让你早点回来休息,明天早上我过来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最早出差都是靳斯翰的司机来接我,后来我觉得人家来接我起码少睡一个半小时,其实打车更方便。后来靳斯翰说了之后,每次都是我自己坐车去机场,司机为此总是说我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