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季,北风,大雪,一个不能少的,比赴约的情人还要准时的降临了。
洪府。
夜幕初临,洪进手草草吃过晚饭之后,便离开了餐桌,进了他的书房。
洪大小姐眼里露出一丝诧异。
今日,圣上来旨,官复原职。
对于一个被勒令赋闲在家的却时刻牵挂黎明百姓为百姓伸张正义己任的官员来说,应该是一件大好之事啊,起码,又可以再次掌握到为民请命为民说话的资格啊。
可是,看爹爹的神情,却心情不宁的样子,平昔的洒脱自如,居然全然不见了。
难道,老爹意识到了他又得再次挑起重担,心情沉重了吗?
洪大小姐想了想,打消了去逛街的念头,走进了她老爹的书房。
“爹——”
“嗯。”洪进手视线从手上的书抬起,看着他女,笑了一笑,而那稍嫌僵硬的脸肌,明显有些牵强。
“没出去走走吗?”
洪大小姐看着她老爹,道:“爹,您好像不大开心。”
“怎么会呢,”洪进手把他的笑容幅度加大了许多,“看见没有,爹的脸上是什么,是笑容,对不对?”
洪大小姐只好承认,却是长叹一声,道:“女儿没用,帮忙不上爹爹。”
洪进手道:“说什么呢,你已经帮了爹很多很多啦。如果,去年不是你把三少请进我们洪家,咱们攀上三少这棵大树,致使有些想对我下手的人都有所顾忌,否则,爹的下场,已经跟马恨水马大人一样啦。”
“三少——”
洪大小姐眼神掠过一丝黯然,道,“爹,您就别安慰女儿啦,您跟马大人不同,您赋闲在家,他们究竟不好对您对手的,一则您跟他们没有了利益冲突关系,二则,怕在皇上面前落下了话柄,让皇上不喜。”
洪进手看着她,笑笑道:“也许,这些都有道理,可是,女儿啊,你也应该承认一件事实,打从三少公开表态说了,你是他的女人之后,你看,这一年多了,还有谁敢对你出手呢?”
洪大小姐粉面飞霞,羞涩无限,垂下头,低低声道:“爹,您又取笑女儿啦。”
洪进手呵呵一笑,眼里却掠过一丝无奈和酸痛。
洪大小姐抬起头,笑道:“既然爹爹官复原职,想必皇上已经不再追究那些对爹爹的谣言蜚语罢?”
洪进手点点头,道:“嗯,你也改看到的,今天木灵道亲自过来传旨,那便是暗示我,这次皇上复我职位,他,和他的集团,都出了不少力气。”
洪大小姐微微一愣,道:“爹,他们,不是一直都视若爹是对头么,怎么这次......”
洪进手摆摆手,道:“女儿,官场这水很深,你是不懂的。爹要温习一些资料,你早些休息罢。”
洪大小姐道:“爹爹也不要熬夜才是。”
“嗯,爹晓得。”洪进手拿起书本,洪大小姐她转身往外走去。
洪进手视线落在书上,却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女儿,你给三少传信,让他不必去扶桑啦。”
洪大小姐脚步停住,扭过身来,道:“爹爹,恐怕迟了。”
洪进手的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他女儿道:“怎么,莫非......”
洪大小姐轻轻点头:“是的,在三天之前,三少已经出发,乘船出海啦。”
洪进手道:“你可知道,他乘坐的是谁家的船?”
洪大小姐道:“是江南船坞造的海船。”
洪进手道:“江南船坞造?其东家是江南水运大鳄霍云深么?”
洪大小姐道:“正是。曾经,霍家跑单帮,垄断了江南海运,而后来,在三少的推动之下,江南四大世家化零为整,强强联合,彻底整合了江浙一带的商业操作,在大势所趋之下,霍家迫于形势只好加入了联盟。”
洪进手点点头,眼神极为赞许,道:“三少,端得不凡,还是我女儿独具慧眼,好好好,他日三少扶桑回来,说不得,爹爹亲自给你江南梦家一行,登门定了这一门亲事。”
洪大小姐大窘,道:“人家都是男家主动上门提亲,哪有调换过来,女家上门提亲的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爹爹您是担心你的女儿嫁不出去呐!”
洪进手笑道:“规矩是来打破的嘛,何况,谁规定了,婚姻,就必须男方主动呢?”
洪大小姐道:“我不跟您说了,反正,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罢。”
洪进手哈哈大笑,笑道:“女儿,你就听爹就得啦,别的,不用管,等着当你的梦夫人就是,哈哈......”
洪大小姐含羞逃去。“哈哈,哈哈哈......”
洪进手嘴上的笑声还没有断绝,脸上的肌肉却一分一分的僵硬,眼神里,阴阴沉沉的,仿佛风雨欲来。
他抬手一拂,灯灭。
他背着双手缓缓走出了书房,站在走廊看着女儿的房间由亮灯到熄灯。他霍然足尖轻轻一点,腾身而起,隐入茫茫的雪夜之中。
当洪进手的身影再次出现之时,赫然降落在木府之中。
木灵道的鸡公嗓子穿过风雪,飘了过来:“谁?”
“洪进手。”
“哦,洪大人。请里边说话。”
洪进手居然很从容的走进木灵道的书房。其实,木灵道根本不是在看书,而是斜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而已。或许,对于他来说,在书房睡觉,远比床上较之有文化有修养有深度吧。
洪进手走进来的时候,木灵道很礼貌的端坐起来,探手去拿搁在书架上的酒樽,不得不说,木灵道是个很懂享受生活的人,人家书架摆的是书,而他的书架摆的是美酒,没有办法,人家有钱有权,就是这么任性。
当然,人家虽然是有钱人,却也不是慈善家,阿猫阿狗来了都美酒招待的,好比以前梦家的八叔九叔来木府,有求于他,他鸟都不鸟,别说美酒招待,几乎茶水都懒得招呼。
换言之,能够获得木灵道公公美酒招待的人,绝不是分量轻薄之辈。
面对很多的人都渴望的殊荣,洪大人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他摆了摆手,道:“木公公知道江南船坞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