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昌旭十二年,秋,在安平王封地内,虽然还未入冬,可是这天气已经冷的令人难以忍受。
就在崇台山脚下的庄子上一个农家小院内,一个肉乎乎的小姑娘守在屋子里照看着尚在沉睡中的女童,躺在炕上的女童不过七岁,柳眉凤眼,一张小脸煞白。下巴尖尖的,印堂上有一点鲜红欲滴朱砂痣,看上去及其漂亮。屋外,一个老仆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神情哀戚。
“嘭嘭嘭……”院门传来轻叩声,老人连忙出去开门一看。却见一不过十四岁左右的少年,站在门前,笑道。
“阿婆,姜妹妹醒了吗?”小少年一身破旧的短打,却长得极好,脊背挺直,眼神清明,身高腿长的,一点都不像乡下的孩子。也多亏了这孩子,把姐儿从河里给捞上来,还让自己妹子过来帮忙照看姐儿。不然……想到还在炕上躺着的姐儿,老人一阵心酸,险些掉下泪来。
“唉,姐儿烧着厉害,今天早儿,这热才退下来。”想到也是彭小哥给的偏方子,才救得姐儿一命,心中更是对其好感大增。“也是多亏了彭小哥的方子呐!待姐儿好了!咱一定要登门道谢!”
彭盛也不以为意,这村子里谁不知道,这家也算可怜。一个老婆子还带着个小姑娘说是犯了什么给送过来的,每天就守着个小院子苦巴巴的过活。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就扬了扬手上拎着的两条鱼。笑道:“阿婆,我今日运气好在河里多抓了两条鱼儿,想着姜妹妹大病一场也需要补补,就给您送来了!”
老人连忙摆手,“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彭小哥你家还有个妹子要养活呢!你送这个,你婶子知道了又得念叨了!”
“阿婆莫怕!”彭盛爽朗一笑,将提鱼的绳塞在老人手里,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眨巴着,悄悄笑道:“咱不让她知道!阿婆,我出来有一会儿了!看天色暗了我先带妹子回去了!阿婆有什么事只管站墙头唤我。”
陈阿婆闻言感激一笑,回头冲屋里唤道:“珠儿,你家大兄来接你了!”
屋里杵着下巴发呆的小姑娘一听,一溜烟从炕边跳下掀开帘子冲了出去。见到站在门口的兄长,激动的唤了一声,扑进少年怀里。
彭盛接住妹子也笑了,揪了揪她的小辫,冲陈婆笑道:“对了阿婆,我再过些日子要同师父出去游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这妹子就劳烦阿婆帮我照顾了。”
“那是自然,”陈婆想起他们兄妹平日里对自个和姐儿的照顾,连连应声。
听到陈婆应了,彭盛打了声招呼,就拉着自己妹子回家了。陈婆看着他们进了隔壁院,才低头望望自个手里的鱼,哭笑不得:“这孩子!哎!”
而就在此时,里屋中炕上的小姑娘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想动,却发现自己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姜婵眨了眨眼慢慢清醒过来,她有些懵,明明已经毒发了,竟然还没有死成?这彭盛究竟做了什么?
她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周围,屋顶黑糊糊的,房子里也特别暗,空荡荡的比较宽绰。床头挂着一个碎粗布做得娃娃,看上去特别丑!就是有点眼熟!
姜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这是……逃出来了?下一秒,早已模糊的一些记忆涌上心头。她还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痛,又晕了过去。
等姜婵再次醒来时,却有些呆滞,她坐起身病歪歪的靠在床头。
记忆重叠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从临死之前,重回到了小时候?!姜婵抬着自己的手,一张一合,完全没有一点真实感。
姜婵伸出手对着自己手背就是狠狠一咬,霎那间疼的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就在刚才,她脑子里的记忆却告诉她,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七岁被赶到庄子上的日子,那时候疼爱自己的祖母病重,母亲不知为何又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从此闭上了院门,谁也不见。而她不过七岁,却被掌了权的周姨娘陷害,被父亲视为害得祖母病重的灾星赶到了庄子上。
可笑她从小在家中虽不得父母看重,却有个真心疼爱她得祖母。一朝初逢巨变,受不了打击,本来身有不足之症,却还缠着来送银子的丫头求着要见父亲。哪里知道那却是周姨娘心腹,乘她不备将她推入了村尾小河中。如果不是被路过的彭盛所救,恐怕早已丧命。
也是这次因为救命之恩,不然后来彭盛当街杀人,依着自己那万事不管的性子又怎么会在陛下面前一力将他保下来!
想到此处她不由想起了前一世那个英姿勃发的彭大将军,心中一叹。若不是肃帝怕死,三道军令非把前线作战的爱将召回,保护自己出逃。他也不会堂堂领军的大将军,却落得受制于区区近卫军的地步吧。
不知自己死后,他过得怎样。想到这姜婵只觉得胸口一闷,原本煞白的小脸霎那间更是毫无血色,她捂着嘴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感觉喉间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头昏眼花。
听到里屋的声音,陈婆惊喜的将鱼扔在一旁,快步跑了进去。
“姐儿醒了?!姐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