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的装扮换下来,依旧保持着白日的装束,侧身坐在镂花铜镜前,细细地蓖自己的头发。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巧合,你千方百计求的,求而不得,你费尽心思躲的,偏偏来到身边。
“姐姐,你不担心啊?这样镇定。我素日里洗衣服没少听其他房里的丫头抱怨这位凌公子呢。”芸儿拿过我的梳子,替我顺着发。
我松松一笑,“左右不过爱一句得失从缘,随遇而安罢了。”暮色初上时分,已经开始有丫头把一任精致吃食与佳酿送入我的阁子。我只当做瞧不见,依旧做我的事情。只是依兰派人嘱咐我一声,五个字:少劝他饮酒。
后来就只是我一个人在阁子里,周围静的出奇。“公子既然来了,怎的这般静悄悄不动声色,可是想唬我吗?”
“你如何知道我来了?”他这才出声,走到我身边。我侧出一点缝隙让他看得到铜镜里自己的面庞,他才闷闷出声:“竟然忘记这劳什子了,也罢。”他甩甩手,“良辰美景不可负。”
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那公子今日是想听琴,还是赏曲儿?”
他摆摆手,在桌边坐下,自顾自甄了一杯酒,仰头而尽。“我是来看人的,你这样蒙着面让我很好奇白纱下的那张面。外面都把你传成天外飞仙,月中嫦娥,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传说中那样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外界传言不可信,毕竟,还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我。”我到他的对面坐下,又替他斟了一杯放在身前。
他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依旧闷闷出声:“这满桌美酒佳肴,姑娘蒙着面饮食多有不便,不如取了纱巾尽兴。”
“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惯了便也好,劳公子挂心。”我起身福了一礼,走到琴案前,“公子开怀便是,浥尘以琴为公子助兴。”话毕,琴音已起。
他又拿了一杯饮下,“尘姑娘今日看来定然不愿让凌某如愿了。”
“容貌不过皮囊,皮下白骨还不都是一样。美,是昙花一现;丑,也是昙花一现。”我依旧弹着调子。莞尔看他一杯接一杯喝下去。
“你倒是看得清楚,不过这昙花一现,能得个赏花人不是更好?何必花自凋零水自流。”
“赏花人都爱娇艳欲滴的,若是残花败柳,就未必会不悔当时赏花的决定了。”我的手放在五弦,起止弹挑。
“我倒不在意花要好颜色,我只是在意自己的心,有了疑问的事情必定要探个究竟。”他已然薄醉,只抬手示意芸儿再拿酒来,芸儿面上不愿,欲开口劝他被我拦了下来,“去拿,”我说。两只白色鸟儿已然回到我的窗前,啁啾鸣叫。我倒也稍稍放了心。示意芸儿出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