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闻言望去,开口之人竟是个妙年少女,着鹅黄色旋裙,身姿高挑、腰背挺直,长长的乌发如男子一般高高束起,眉目之间有种冷冷的英气。
“不知这位是九公子还是十一公子?”那少女追问道。
“与你何干?”袁衙内怒道。
“司马家姐姐素来与我交好,今日看到她家兄弟遇难怎能不尽力救上一救?”少女言罢转向刚刚那个大汉吩咐道,“鲁能,你且去给他治治。”
“末将领命!”
那鲁能上前检查了一番,回头对众人道:“确实是已经没气了。”
袁衙内闻言得意道:“哼!我就说这酒楼卖的毒酒喝出了人命吧,难道本少爷还会诬陷你们不成?”
却听那少女不紧不慢继续吩咐道:“我听闻江南一带时常有小儿溺水,严重者当场就没了呼吸,但若有人能够及时渡之以气,便又能救活几个。想来酒水亦是水,鲁能,你快给这司马公子渡气试试。”
鲁能一张满是胡须的大糙脸立时就皱成了一团,他嫌弃地看了地上那人一眼,正欲俯下身去,却被袁衙内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去路。却见那鲁能双手抱胸坚贞道:“给他渡气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老子可是只喜欢丰臀肥乳的小娘们的,不喜欢瘦不拉叽的兔相公!”
袁衙内被气得半死,他怒道:“谁要你们救了?谁准你们救我表哥了?”
那少女道:“虽然司马大人最不喜仕族子弟恃荫纵横,曾放言若司马氏族人横行不法,则死不足惜,但今日我既然遇见了,却断然没有不救的道理。”
“谁说这是司马家的表哥了?”袁衙内涨红了脸。
鲁能闻言却吓得一个哆嗦,健壮的屁股重重地坐在了那死人表哥身上,他似是惶恐地睁大了眼睛,惊疑道:“难道……这,这竟是七皇子殿下?那我是不得不救、非救不可了。”
袁衙内支吾道:“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哥。”
“你舅舅不就是司马大人吗?”
“是我姨娘那边的舅家表哥,不用你们救!”
说话间,那鲁能早已将自己臭烘烘的大嘴凑了上去,只见地上那个脸色青黑似是已经去世多时的青年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趴在地上拼命干呕起来。
少女冷冷地瞥了地上那人一眼道:“袁五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只有一个舅家,那便是承恩公司马家。至于这个冒充后族中人的狂徒……鲁能,将他押送去县衙,就说是我撞见了,此人冒犯后族威严。”
“遵命,大小姐!”
大小姐?
昭昭此时方才恍然大悟,今日出手相救的竟然是靖北侯杨家的大小姐。那岂不就是杨悸鹿的堂姐、未来永兴帝的皇后、蔡贵妃最最嫉恨的人吗?前世她曾在人群中远远地望过一眼,只记得端庄明丽不可方物,却没想到杨皇后竟是这样一个英气仗义的少女。
袁衙内还没有蠢得彻底,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少女的身份,想起父亲也深深忌惮着的杨家军,整个人不由得一怂。
这时,那死人表哥却连滚带爬地扑到袁衙内的脚边,哭求道:“表弟千万别让他们把我送官了呀,姑母会打死我的!这事要是让姑母知道了,以后一定再不许我与表弟一道玩了。”
袁衙内看表哥哭得悲惨,于是壮着胆子色厉内荏道:“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带走我的人!”
杨大小姐便道:“鲁能,你拿了我大哥的名帖去一趟袁大人府上,与他好生说道说道这司马表哥的事。”
那袁衙内此生最怕的就是他的父亲了,一听这杨家大小姐竟是不依不饶要告到他父亲那里去,不由得吓得软了脚。忙服软道:“杨家妹妹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今天就是吃多了酒才会胡言乱语的。只要你肯把这事情帮我瞒下来,我一定再也不来碍你的眼了,我以后见你绕着走!”
杨大小姐悠悠道:“我今日却也不是为了自己清静。”
“我以后见了潘家姑娘也绕着走!”袁衙内一听赶忙保证道。
“这丰乐楼的梨花白虽说没有烧刀子有名我却极是爱喝,也常常遣了人来买。若是……”
“是是是!没有若是!我保证再也不来滋事了!”袁衙内一面喊着一面屁滚尿流地带着他表哥和几个跟班们溜走了。
待得他们走远了,钟大掌柜忙领着钟婶、茯苓跪下道:“今日多谢杨大小姐救我家姑娘,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丰乐楼一定竭力相助。”
“快快请起。”杨大小姐说着给鲁能使了一个眼色。
鲁能上前扶起众人,爽朗笑道:“钟大掌柜哪里的话,我们这些老兵吃了你这么多年烧刀子,这丰乐楼还是得长长久久地开下去才好。”
“一定一定,下次几位军爷过来一律免单。”钟大掌柜诚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