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偷走了一个神族设施?”
我不可思议地说道,而浅浅也跟着啧啧称奇:“堕落使徒最近已经混到这么惨了?”
“栈区不含铜,偷了也没用,”冰蒂斯在座位上不老实地晃来晃去,她对这种需要老老实实坐下来听讲的氛围非常不习惯,“而且那东西也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堆栈系统不但在神界属于廉价工具,在你们希灵使徒手上也不是造不出来,而且从功能上讲,你们也有类似用途的技术。”
我发现珊多拉的脸色有点微妙,稍微想想就明白了过来:自己以前的同胞堕落成恐怖分子就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他们竟然还兼职偷鸡摸狗工作,去神族地盘上偷偷摸摸地拆零件回去,这份尴尬简直是太郁闷了。
“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偷一个堆栈系统。”
父神把玩着手上的黑色圆片,“就如冰蒂斯所说,它并不贵重,尽管它的功能对一个世界可能至关重要。堆栈系统的用途十分单一,除了缓冲法则漏洞之外,它一无用处。而且神族的东西对你们而言也用不上,据我所知,你们的希灵科技在处理法则漏洞方面有自己的研究,也有自己的成熟设备,他们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偷一个附属堆栈区,实在莫名其妙。”
姐姐大人想了想,猜道:“会不会是堕落使徒已经失去了旧帝国的那些科技,而他们又急需调解自己领地内的法则冲突,所以从你们那就近拆了一个回去应急?”
这次父神还没回答,珊多拉就提前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先不说属于深渊阵营的堕落使徒为什么要去做调整法则冲突这样对世界有利的事情,即使他们仍然要依靠有序法则才能生存,神族的造物也是不可能强行应用在帝国科技环境里的。越是高端的文明成果,对底层技术和整个科技体系的依赖就越是严重,技术隔离也越不可调和。”
我明白珊多拉的意思,就好像在砸东西的时候,一柄铁锤可以很容易地代替一柄钢锤的功能,但在更高端的领域中,一个聚变反应堆芯却不可能直接放在裂变反应堆里——那需要一整套完全不同的冷却、隔离和控制系统来支持,而再往上,比如我们对新伊甸联邦飞船的改造,这种对附属科技的要求就更加明显,为了让一艘战巡舰能使用幽能动力炉,我们几乎要改造那艘飞船百分之六十的机械结构。神族技术和希灵科技之间的技术隔离比前面三个例子更加极端,那已经达到了完全无法通用的地步:解决同一个问题,帝国人和神族甚至有可能从完全相反的两个方面来着手。
在这种隔离情况下,一个堆栈系统对帝国科技体系而言是毫无用处的,堕落使徒如果想要让那玩意发挥作用,他们还得再偷一整套世界管理终端和一套正版软件才行。
额……等等,他们好像真的偷了一套世界管理终端!
“我想起一件事。”
我出声打断了姐姐大人她们低声的讨论,然后将以前发生的一件事情提了出来:在阿尔忒弥斯曾生存的那个世界,大家发现的那个被盗窃一空的半位面。
“他们偷走了一个整套的世界管理终端,而且可能还搭载着可用的操作系统,现在再加上一个插件……”我摊开手,“或许堕落使徒在尝试把它们组装起来?假如他们还偷了别的插件的话,组装一个完整的世界管理系统也没问题吧?”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坐在父神身后的一名神族困惑地摇了摇头:“没用,即使他们组装出了一个世界也没用,希灵人自己就有创造世界的技术,而且也有自己管理世界的手段,我记着是叫世界仲裁机关吧,虽然比神族的麻烦一些,但那种手段也是成熟可用的。在这种情况下还偷我们的东西,意义不大,而且和所要冒的风险比起来,收获完全比不上成本。不是明智之举。”
“没错,这绝对不是堕落使徒的目的,”珊多拉双眼紧紧盯着父神手中的黑色圆片,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你们可能已经知道,我们与堕落使徒已经有了数次正面交锋,而且包括大规模的战斗和高层力量之间的对决,并对他们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和普通意义上的深渊感染情况不同,堕落使徒完完整整地保留了原本的理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做出愚蠢的决定。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盗取世界管理系统和堆栈系统……这两件事需要冒巨大的风险,只有精密筹划每一个微小环节才可能成功,付出这么大的心血,他们所寻求的肯定是我们想不到的某种巨大利益。”
堕落使徒想要干什么?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们已经有了大方向上的答案,不外乎两个,第一就是遵循深渊的本能,到处破坏,第二则是“复兴”帝国,其中第二个目标已经因为文献馆的崩坏而显得遥遥无期,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找不到别的着手点,假如非要算上的话,干掉我应该也算他们的目标吧——不过这显然跟他们偷神族的东西搭不上关系。
而除了这些之外,我又想起了自己掌握的另外一些情报:从贝拉维拉的交待和林雪的预言中我们所知道的,堕落使徒在按照某种规律和仪式逐一毁灭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从某些世界收集一些东西,他们在艾泽拉斯世界寻找过某样“器物”,但最终没有找到,在阿尔忒弥斯的故乡,他们偷走了一个世界管理系统,在神族先遣队探测到的某个世界,他们盗取了一个堆栈系统,这些行为显然有一个极大的目的在背后,但现在它们都只能作为线索,却推导不出任何规律。
珊多拉将这些纷杂的情报详细告诉了父神,后者认真听完,缓缓说道:“这些纷杂的情报没有规律,寻常的推理方式根本得不出结论,反而会让我们走入歧途——佐拉姆,你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应该有什么看法吧?”
父神对一名样貌威严的神族说道,那位大叔就是刚才烧掉自己胡子的那位——假如他当时动作没那么快的话,说不定现在看上去还会更威严一些。
“佐拉姆是奥西里斯议会的一名议长,号称是神界最聪明的人——之一,他最擅长的就是从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里推导出事情真相,”冰蒂斯低声介绍道,“妾身小时候让他整的可惨了,那时候天天跟这个大叔打架,他家的窗户和妾身的耳朵频繁负伤互有输赢。”
“但是叮当却成功摧毁过他所有的胡子,而且看上去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我严肃地推理起来,“叮当赢了。”
佐拉姆没有理会我和冰蒂斯这里的窃窃私语,而是露出了沉吟的神色,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或许我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伟大的父神,请给我一小段时间,我要将这段时间的情报重新整理一下。”说完这句,面目威严的神族大叔就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思,现场的气氛顿时十分肃穆,众人这也立刻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对方从冥想中看到堕落者的真实意图。
五分钟后,他睡着了。
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但其他人却都是一副见怪不惊的模样,冰蒂斯甚至还拽了拽我的胳膊:“别着急,佐拉姆正在思考。”
我几乎想掐着这个女流氓的耳朵吼一句:“你思考的时候还打呼噜?”
“他确实在思考,”冰蒂斯给了我个白眼,“佐拉姆大叔就是这么想问题的,他在假睡的时候才能灵光一闪,这就是为啥他是神界最聪明的人之一而不是唯一:他聪明的时候从来都不清醒。”
我有点意外地看着眼前紧闭双眼,已经对外界全无反应的大叔,心说这天赋要是用在学校那得多幸福啊,我可以睡出个全国第一来!
不过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我终于还是有点忍不住,捅了捅冰蒂斯的胳膊低声问道:“我怎么觉得他是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