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一行人抵达长安前从未想到,竟会是如此一派景象。
长安城中四处张灯结彩,百姓似乎都在顷刻之间涌了出来,不论是高门望族还是市井小贩,是黄发佝偻还是稚嫩垂髫,皆夹道而,端着美酒佳肴迎接得胜归来的民族英雄们。
远远望去,人头攒动,仿佛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
军民鱼水,相得益彰。
小璞是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长安,她悄悄挑开马车上的门帘,睁大眼睛好奇地端视着长街两端的富丽堂皇的飞檐高阁,人流如织。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云树绕堤沙,似是又三秋桂子,十里桃花。
她于鼎沸的喧闹声中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银甲锃澈,遥遥走在队伍前面的男子英挺的背影,不禁脸颊发红。
这几日沿途,她也算对那个男子有了些许了解。
那人的样貌自是不必说,清俊却不着一丝女气,剑眉星目。他身披甲胄,腰挎宝刀,立于马上英姿非凡。
可下了马来,轻轻掀开她与李鸾乘坐的车帘时,星辰一般璀璨闪烁的眉宇却蕴含着静谧湖水一般的温柔。
他温柔的目光似是能融化一切,语意和软,眼神清澈。一路上嘘寒问暖,体贴周到。
但凡是女子,都会不自觉喜欢这样温柔好看的男子吧。
更何况,他转身又是那样一个英武不凡,顶天立地的将军。
小璞看见长道的尽头,有好几个罗裙飘飘,云鬓冉冉的女子簇拥上前,一脸崇拜爱慕的笑意,将手中的花唤蜂拥套在卫将军的高头大马上。
小璞脸色立马暗了下来,探出身去,指手骂道:“放开我们家将军!将军是我们姑娘的……”
她话音还未落实,便被李鸾一把揪回了车中。
“姑娘你干嘛?”小璞有些懊丧地望着一脸仓皇的李鸾:“那个女人给卫将军送花啊!”
李鸾皱了皱眉:“百姓们夹到欢迎,送花有什么稀奇?”
“那女人的眼睛里明明就写着喜欢我们家将军,我看的真真……”
“我看你眼里也写着……”
“我没有!我是替姑娘你打抱不平啊,你反倒是作弄我!”
李鸾侧耳听着屋外的欢呼喧嚣,望着眼前女孩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禁笑了。
“人总是这样,只看得到他们想要看到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与无奈:“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在无人问津的。只是后来发现他好的人就越来越多……”
小璞听了攒眉愠道:“先到先得,这些人讲不讲理!”
“感情里讲的不是先来后到……”李鸾微笑,笑容中却隐着淡淡的伤逝:“唯有两情相悦,其余的都做不了数……”
话音刚落,马车一震,忽然停了。
车门的帘幕被轻轻撩开,光晕写了进来。
“阿鸾……”目光温柔,声音如同清冽的泉水:“我要现行如朝复命,我另外着人先送你你回家吧。”
李鸾还未出生,小璞倒是在一旁兴奋地连忙点头:“将军,您去吧我会照顾好姑娘的。”
卫青颔首微笑,落了门帘。
军队直行,马车改道。
李鸾非被不好奇卫青所说的“家”。
自打离开草原上那个一家三口的羊皮张子后,她就一直在流浪,所居之处有豪奢也有破落,住过宫苑高门,也露宿过山林荒原,皆不为家。
她曾心心念念地以为,只要卫青的臂膀之下,便是可以遮风避雨,休息停播的港湾。
可即便是如此小小的夙愿,竟也不能如愿。
长安,总是埋藏着太多的过往回忆。
她一生的奇遇似乎都围绕着长安这座城池。
那些人,那些欢笑,那些悲戚,全全然然都发生在这里。
古人已去,斯如浮尘。遥而盼之,不问归兮。
她心事正涌上心头,马车的轱辘忽然听了下来。
“姑娘,到了。”马车外的兵士轻声唤了一句。
小璞率先一把先开了门帘,阳光如洪水倾泻到了车内,刺破了李鸾的眼眸。
青砖朱檐,曲径通幽。
小璞扶着李鸾从车上下来,兵士将拴在车后的青鸾牵过来,将缰绳递到李鸾的手中。
“姑娘进去吧,在下还要回去复命,告辞了。”
李鸾颔首写过,士兵拜别,牵着马车转身离去。
李鸾回过头来,望着眼前清幽的庭院,踌躇了片刻,方才牵着青鸾迈步踏入。
庭院并不宽广,青石板路通向三间清减的木椽瓦房,几树桃枝碧叶新出含苞待放,点染着园中的景色。
如此简单,却正是她对“家”所希冀的模样。
李鸾踟蹰了片刻,正欲正欲入屋,身后便响起一声稚嫩的呼喊。
“你们是何人?”
李鸾闻声转过头去,看见身后门沿之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一身雾色青衫小男孩,正狐疑地打量着自己与身边的小璞。
一样的剑眉星目,眸中凝重星辰之光,眉眼清俊,却比那人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的戾气。
“你问我们,可你又是谁?”小璞见眼前的傲气的小人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不禁笑着问道。
“你们来我舅舅家,却问我是谁,会不会太失礼了?”男孩不悦地斜睨小璞一眼,目光转而落在一身月白胡裙的李鸾身上。
云髻峨峨,香腮如雪,瑰姿艳逸,一双明亮如萤石一般的眼眸怔怔地望着自己。
霍去病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人,只觉得面前的人有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一般,实在是难以形容个清楚。
霍去病的脸不知为何有些微红,他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如此的局促也只有对着卫青的时候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