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蒙山阿莎觉得,把楚阳娿这个大龄老姑娘嫁出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且自己以未来后妈的身份做这件事,还很合晋人的规矩。所以她随手一指,就在自己带来的手下里边,点了个人高马大,一脸蠢相的男人,要让他跟楚阳娿成亲。
男人不会说官话,带了一群人在楚阳娿院子外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被早有准备的楚阳娿下令一顿打,赶了出去。
给楚阳娿守院子的,是她专门跟楚玄阳要的壮年精兵,各个身手一流。那蒙山阿萨的手下,虽看着牛高马大,实际上行动木讷,迟钝不堪,只有架子好看。
被楚阳娿的人一顿打,竟然回去就吐了血,请来的大夫听说是要给粟狼人瞧病,竟然脸一沉,一句话都不说就回去了,根本不愿意治病。这一来,那挨了打的粟狼人没扛过两日,便一命呜呼死掉了。
蒙山阿莎一看,这还得了,这死丫头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准后娘看在眼里,以后她进了门,不是还见天儿的跟她对着干?
“她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打,一点教养都没有,简直是*&……¥##**&……%¥#&……”蒙山阿莎生气,就官话家话一起飚。
楚域也义愤填膺:“那丫头实在不像话,我去说她!”
“你光说她有什么用?”少女怒道:“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必然不会知道害怕。”
“可是……”楚域叹口气,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她跟她弟弟一条心,我要是动了他,易儿回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蒙山阿莎这才想起来,楚阳娿这还就是个闺女呢,迟早要嫁出去。真正的大麻烦,是那个在外领兵准继子。
想到那人小小年纪就开始掌兵,对付起来,可比对付楚阳娿麻烦多了。
这么一想,她又对楚域十分不满,这人还是父亲呢,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实在是太没用了。
哪里知道,楚域比她可要气愤多了。
听见蒙山阿莎埋怨,他袖子一甩,也十分不高兴:“我们晋人,可不像你们那里没规矩。我们这里,娶了媳妇,媳妇带来的嫁妆,丈夫家是不能碰的。那些是妻子自己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易儿跟官官手里的人,都是他们的娘留下的。我的人早在庆元县就被你们杀光了,剩下一部分,还在你爹那里关着呢,他们一看我没人可用,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这不是说说吗,你干嘛生气。”
少女噘着嘴埋怨一句,转头一想,这规矩虽然可恶,但对自己来说,无疑是好事一件呀。
要知道在她们那里,嫁出去的女人,到了夫家,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带着的嫁妆牛羊,当然一过门就全部属于丈夫家里了。
所以在她们那儿,有的男人为了多得嫁妆,动不动就把自己的老婆一把火烧死,这样一来就可以重新娶媳妇。除非妻子的娘家有本事,不然的嫁出去的女人,就只有小心翼翼给人做牛做马的份儿。
晋人的规矩虽然讨厌,但在这方面来说,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她的父亲,虽然是部落首领,但她从小,就立志要嫁给晋人。就是因为晋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从来不会往死里打女人。
当然,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们,大多数人都跟她一样,从小就抱着要嫁个晋人的幻想。只是这种幻想,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否则被男人们知道,必然一顿好打。族里是不允许女孩子外嫁的,不然自己族里的男人就没有媳妇可娶了。
好在她们家乡的女孩,不会像晋人的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婚前被管得死死的。她们那里是成婚前管的轻松,成婚后没有自由。所以在嫁人之前,不少女孩想方设法想要嫁给晋人。可是晋人十分倨傲,根本不愿意娶外族女子。这样一来,弄得她也没有自信,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一眼就看上了楚域,然后想也没想就准备嫁给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男人。
在她的心中,男人么,都是喜欢鲜嫩的女人的,她年纪小,楚域年纪大,总不会嫌弃她了。
换个年纪正好的晋人少年,她是连一点自信都没有的。
现在知道成婚后嫁妆还是归自己管,那么她就应该想办法多从父亲那里抠点东西出来。
再一个,等她跟楚域成婚之后,两人就是一体的了,要是他们两人加起来,力量不够大,她肯定会被那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继子给一把火烧死。
这可不行,她嫁过来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可不是为了被杀死的。
“咱们成婚的日子到底在什么时候?”蒙山阿莎说:“咱们应该早些成亲,然后回去跟父亲把你的人要回来。咱们势力太小了,看外面那些人,竟然都不听你的话,那他们一定会反抗我们的。”
楚域想了想,说:“成婚是大事,一定要选良辰吉日。而且,你的父亲跟我要了几万两白银才同意我们的婚事。这些银两我对我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总要一些日子筹备,然后还要找人搬运,都需要时间。”
“几万两白银!”
蒙山阿莎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她当然知道父亲跟未来的夫婿要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几万两白银,那可是以前她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这么一大笔财富,要是拿出来,得摆出一座山来吧?
说起来很奇怪,之前在部落时,听见父亲跟男人要银两,她只觉得要的还不够多。
可是现在,在听到父亲跟楚域要那么多银两,她就肉疼。
那可是几万两白银呀。
给了父亲,就是部落的了。然而那时候她跟楚域成了婚,这些银两,就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要是不给父亲的话,这些就应该属于她跟她的丈夫才对。
一时之间,父亲跟楚域要的几万两白银,就跟在跟她要一样,简直在挖她的心肝肉。
“不行!”蒙山阿莎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很划不来。“这么多的钱财,给了父亲,那我们还剩多少?”
“大约,没有多少了。”楚域叹气。
蒙山阿莎倒没有怀疑,要知道他们那里,一两银子就够一家人过好几年了。平常人家,可能好几年也见不到一块碎银子。
楚域虽然是很有钱的晋人,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两来,家底被掏空了,也在所难免。
这本来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可想要这些银子本来应该是自己的,那就不同了。
“这些钱财绝对不能拿出去,拿了咱们就没了。你那儿子回来,必然要跟你大闹一场,现在你身边的人死的死,被父亲关押的关押,到时候没有人保护,我们说不定会被赶出去。”
蒙山阿莎虽然从小学官话,但她是跟过往的晋人商贩学的,说话虽然不吃力,但她不认识字,没有读过一天书,对晋人真正的家庭习俗,根本一知半解。
在她们那里,儿子跟父亲打架,把自己老子打死的都有。
所以在想到楚域拿出那么多银子之后,在外掌兵的儿子回来,把自己的败家老子打一顿甚至赶出去是很正常的。
她的担忧,正好合了楚域的意。
他叹口气,说:“这也没有办法,我的人都在你父亲手上,我要是不拿银子出来,你父亲就不肯放人。银子虽然重要,但培养忠心耿耿的下人,却是需要十几年时间的。到时候无人可用,有钱也不起作用。”
“你说的没错,忠心耿耿的壮士不好培养,我们一定不能失去他们。不过同样的,我们也不能把自家的钱财往外拿,那样我们就又变成了穷人,这太不好了。”蒙山阿莎想了想,说:“我有办法,我们去找父亲,让他不得不放人,到时候,我们再给他一些银子补偿就好了。”
“这……”楚域表现迟疑。
蒙山阿莎道:“你听我的,咱们的银子,白白送人,那才是傻瓜。”
如此这般,两人一番商量,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当天下午,楚玄阳就得到了消息,他来告诉楚阳娿,说她爹已经选好了日子,准备跟那女人提前成亲,然后带人去粟狼人部落要人。
“不是要让父亲准备几万两银子么?银子还没凑齐呢。”
对安国府跟来说,几万两银子虽然不少,但其实也算不上太多,想要拿出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是粟狼人不知道,所以他们一直在拖延。
现在听说要提前成亲,她立刻就知道父亲使了一把美男计,居然得逞了。
想想真是,让人掉鸡皮疙瘩。
果然,楚玄阳听了她的话,哈哈一笑,告诉她说:“是那女人的主意,我们装上几箱子染了银粉的铜块过去,到了部落之后,一把药一下,那边为了解药,不得不放人。”
“下药?这是那女人的主意?”
“当然!啧啧,野蛮人到底是野蛮人,连自己的娘老子都算计。不过不这样也不行,他们的水源在哪里,只有粟狼人自己清楚。那女人自告奋勇要下药,还把地形图画了出来,这样一来,我们行事就在容易不过,此次必能一击必胜。”
楚阳娿叹为观止。
往水源里下药啊!那可是把全族的性命都拿出来交到别人手上了。而且地形图,那可是保密中的保密,这么容易就交出来,那可是连祖宗跟儿孙的命都交出来了。
楚阳娿汗颜,果然教育太重要了。
“怕她反悔,妹妹你抓紧机会,在我们出发之前,再去耀武扬威一番,好让那女人更有紧迫感。”
楚阳娿当容不让:“好!”
*
既然要‘提前成亲’,样子总要做得像一点。
楚域派人,偷偷在金陵租借一出大宅,装扮成安国府别居,暂时作为两人的‘新婚’居所。
楚阳娿假装不知道,等他们去了金陵好几天之后,才带着人慢悠悠地赶过去找麻烦。
蒙山阿莎虽然准备反水,不想让楚域掏银子给自己的父亲,但她到底是粟狼人,而且身边也跟着不少同族,只要稍微被人一提点,说不定就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