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将水送上来后,便又恭敬的退了下去。祁煊连着丝被一起,将燕归抱了起来走向浴桶,燕归惊呼一声,“陛下不可,微臣……”
“嗯?”祁煊闻言停住脚步,打断了燕归的话,燕归见了祁煊的表情,吶吶的说道:“我可以自己走。”
“乖,你后面受伤了。”祁煊勾起唇角笑了笑,继续迈开步伐。
“记着,私底下不用再这么多礼,不然我可是又要罚你了。”祁煊将燕归小心的放入热水中,然后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道。
燕归这时才发现,祁煊竟然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他呆愣的坐在浴桶里,忍不住心情飞扬。
“想什么呢,都傻了。”祁煊好笑的看着燕归出神,觉得燕归真是怎么看,怎么合心意;怎么看,怎么可爱。
祁煊在拥抱燕归之前,还厘不清自己的感情,说也奇怪,和燕归水乳1交融之后,心里的感觉突然清晰了。
他对燕归的感情,不像上一辈子对柳妃的疼宠,也不像对蝶妃的爱恋;他对燕归,有信任、有欣赏,有比爱恋更深沉的依赖。
他将感情都寄托在燕归身上,才会希望燕归不要和他保持距离,才会在和妃子逢场作戏时,心里觉得亏欠燕归。
可笑他自以为掌握一切,却连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望都不知道。或许他无法再像上一辈子,肆意挥霍感情;但是他却可以给燕归,细水长流的眷恋。
他想,重活一世,最重要的是找个人陪在身边。他已经过了憧憬美好恋情的年岁,身处后宫看见的勾心斗角,也让他了解,哪里有完美的爱情。
他不需要浓烈的激情,只需要平淡的关怀,只想要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为他;只想要有一个人能为了他,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燕归就是这个人。
想通了的祁煊,对待燕归更是温柔,虽然他现在还不敢说,有多么的爱燕归;但是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够回报燕归如此的深爱。
当夜,燕归和陛下讨论战术直到深夜,陛下1体恤燕归,又因宫门已关,特意让燕归留宿御书房。隔日一早,再行出宫。
燕归留宿御书房的消息传开后,群臣心里又有了思量。自从樊季被陛下拔擢以来,燕家便沉寂下去,若非这次需要出兵衡家庄,大家兴许还不会想起燕归。
不过群臣还在观望,毕竟他们无法确信,燕家是不是真的复宠了,又或者陛下只是因为有需要,才又想起燕家。
像当初,许多人盼着樊家失宠,结果出了一个樊季,让樊家又站稳了脚跟。所以说,帝王的心思十分难猜,你永远看不透,帝王心里真正的打算。
也因为这样,才使得燕家在燕归出征前,过了一段还算平静的日子。原本燕归应该在早朝隔日便领军出发,却因为一晌贪欢,隔日连行走都有些不便,更遑论骑马奔波。
祁煊也不舍得让燕归隔日便走,因此找了借口,故意把人留了下来。好在燕归自幼习武,身子底比常人来得好,休养了一日便恢复了。
燕归出发前,祁煊特意赏下许多赏赐,光是伤药就有许多种类,众人都道,陛下真是体贴燕小将军。只有燕归有些尴尬,他知道,其中有些是让他用在那处的。
祁煊非常担心他的伤处,不仅从御医那里讨来了保养的药膏,还塞给他许多伤药,就怕他因为长途奔波,那处又裂开来。
燕将军自是不知,还反复叮嘱着燕归,陛下如此看重他,希望他能早日替陛下解决衡家庄的问题。
燕归望着父亲谆谆教诲的脸庞,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若是父亲知道了他和陛下的关系,肯定会对他非常失望。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赶紧甩甩头,压下突如其来的感伤,整整衣装,向父亲辞别之后,跃上马,带着大军便赶往衡家庄。
陛下派出燕小将军的消息,很快的就传到了衡家庄,衡家庄里顿时就炸开了锅。燕小将军的威名他们也听过,是几年前领着燕家军,勇退敌军的少年将军。
衡家庄不敢小看燕归,因此赶紧加强防御,将衡家庄四周守得像铁桶一般,不许任何人进出。连带的,商队都不给过,使得大祁王朝往东的贸易被迫中断。
燕归领着大军,很快地来到了瀞河边,他们必须渡过瀞河,才能抵达衡家庄。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因此燕归吩咐大军扎营。
军队很快的就安顿下来,燕归策马巡视了营地一圈,然后来到瀞河旁。副将跟随在他身边,惊讶的望着瀞河河面。
“将军,这……”副将望着空荡荡的河面,十分震惊。
“浮桥被毁。”燕归平静的说道,他早已料到,此次前往衡家庄,路上肯定不平静。浮桥被毁,只会是第一个难关。
看来有人想将他们困在瀞河边啊,就不知是衡家庄,还是樊相。
不管是谁,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自打离了王城之后,燕归的一万精兵便兵分三路。他自己率领五千精兵先行,其余两路,一路向北绕过瀞河,从瀞河上游绕道衡家庄。
另一路往南到瀞河下游,一半过河,一半留守。燕归要将衡家庄一网打尽,不管你从哪边逃,都逃不出他的天罗地网。
“明日一早,开始架桥。”燕归淡淡的说道,随后便带着副将回到营地。
燕归的大军驻扎在瀞河边,开始架设浮桥,一日又一日,转眼间就过去了十日。这天傍晚,斥候送来另外两路大军的情报。
往北那路的大军已经绕过瀞河,估计还需五日,才会抵达衡家庄。往南那路的大军还在瀞河边,南边的浮桥也被炸毁了。由于南路的铁骑兵仅有两千五百人,因此还在架设浮桥。
“加快速度。”燕归沉吟一会后,吩咐副将架设浮桥的速度提高。原本他们这路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不管阻拦他的人是来自衡家庄或是樊相,他都得做足样子,让他们以为大军被困在瀞河边。
不过既然南边浮桥也被炸毁,看来是樊相所为。据斥候回报,衡家庄一收到朝廷派兵的消息,马上加派了不少人马守城。如此一来,应该没有额外的军队,可以去破坏浮桥。
如今确认破坏浮桥的是樊相,燕归便不再拖延,打算速战速决,先行过了瀞河再说。否则等到南边也有大军的消息传到衡家庄,还怎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樊相荐举他,果然是不怀好意。燕归心下冷笑,无妨,就让他看看,樊相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他。
燕归一声令下,隔日浮桥便搭建好了。燕归的五千精兵,加快速度赶往衡家庄,过了几日,斥候来报,南边的两千五百精兵,半数已成功渡河。
如此一来,北中南三路都已就定位。燕归领着大军直逼衡家庄,不过他没有马上攻打,而是在城外五里处,扎营安顿。
同时,南北两路的铁骑兵,悄悄得靠近衡家庄,在衡家庄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衡家庄四个城门口埋伏好了。
衡家庄一开始只是个小村落,随着百年过去,慢慢发展成现在的城镇。衡家庄里姓衡的是大家,衡氏族长在庄里有很高的地位和声望。
几十年前,衡氏族长主张修筑城墙,里长与庄内居民皆赞成。因此如今的衡家庄,拥有自己的城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开一个城门。
燕归率领的大军,驻扎在西门城门外。守在城墙上的乡兵,看见大祁王朝的军旗,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衡家庄里的武力,说穿了只是列入兵籍的农民,其中虽不乏有真正会武艺的壮丁,但真的和操练有素的军队对上,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发怵。
让他们拦路抢劫,当当土匪还行,要对抗五千大军,和以卵击石差不多。只是他们的处境,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族长和里长说了,就算他们现在收手,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燕将军的大军已经在路上,这场硬仗,他们是不想打也得打,否则他们将失去衡家庄。
衡家庄里大部分的人,当初都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可是他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当初大家都赞成族长提出来的拦路抢劫,做了,就得承担后果。
他们做了很多准备,就等着燕归的大军到来,没想到燕归来是来了,却驻扎在城门前五里处,一点也没有进攻的打算。
前几日,衡家庄的人还能沉得住气,想看看燕归葫芦里卖什么药。可是三天五天过去了,燕归仍旧待在原地,早上操练士兵,下午巡视营地,一点也不像在交战之际。
等到半个月过去,衡家庄的人忍不住了,他们虽说把城门封了,燕归的大军进不来;相对的,他们也算是困死在衡家庄里。
燕归有充足的粮草和他们耗,可是他们没有多余的粮食,他们就是因为缺乏粮食,才会干起拦路抢劫的勾当。
这下子族长和里长着急了,如此下去,燕归甚至不用浪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拿下衡家庄。若是衡家庄被破,他们的下场还会好吗?
族长和里长赶紧召集庄里几个说得上话的乡绅,聚在一起开了好久的会议,但是却没有人拿得出法子,能解决衡家庄目前的困境。
他们在里面着急,燕归在外面也有点着急。他驻扎在城外除了想困住衡家庄之外,还有一层原因──逼出樊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