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站在地上,仰望空中紧拥在一起的两人,眼角湿润,嘴角抖动不已。
连城催动真气护住她和岑洛,好减少凌空打旋的沙石带来的刺痛。
“你……你不该冒险救我……”岑洛脸色苍白若纸,望着她清冷的脸儿,语声艰涩,道出一句。
“我不想欠你!你也不要以为我救了你,就会与你扯上什么关系!”
连城幽冷的嗓音扬起,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嘴角翕动,岑洛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到连城的脸色极其难看,加之他们眼下的处境,他只好咽回到嘴边的话,抿唇没再言语。
狂风怒涌,莫婉倾捂着嘴,眼里泪水滴落,整个人如同在熊熊大火中煎熬着。
为救顾连城那个践人,他致自己陷入险境。顾连城那个践人又为救他,和他紧拥在一起。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是打算在一起么?
没于袖中的那只手,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也无法将她从无尽的煎熬中拽出!
得到耶律琛告诫,青墨与莫婉倾都不敢乱动,且各自运转真气,护住身体,防止被沙石击伤。
连城与岑洛终被龙卷风甩至地上,随之,他们听到“轰”一声爆响。
两股龙卷风相遇,猛地撞击在一起。
跟着,它们慢慢融为一体,形成一股更为强大的龙卷风,袭向远处。
所过之处的黄沙,要么被其吞噬入内,形成深坑;要么被其远远甩出去,形成一座座沙丘。
连城护岑洛在身 下,直至龙卷风带出的轰隆声渐行渐远,方起身坐在一旁,连喘两口粗气。
“为何要将我护在身 下?”岑洛跟着做起,想了想问。
连城哼道:“我不想白辛苦一场!”岑洛不解,但他识趣没有多问。
大周京城。
皇甫熠是在昏睡中被任伯带回京的,待马车行至王府门口,任伯才解开他的昏睡穴。
醒转后的他,独自坐在书房整整两日,一直思量着一件事——有无出手伤连城?
有,还是没有,他脑中混沌不清,什么也想不起。
最后,他走出书房,问任伯。
起初,任伯什么也不说,但被他一双犀利的眼眸看着,及再三沉声相问。
只好把那日发生的事和盘道出。
知晓自己重伤连城,皇甫熠只差一剑刺死自己。
却不成想,又得知其重伤未愈,消失在庸城。
瞬间,他心中的弦似是断裂一般,不顾任伯阻拦,再次赶往庸城。
他要找到连城,一定要找到!
战事已停,东旬与吕齐一样,臣服大周,为其属国,此事在皇甫熠心中未掀起丝毫波澜。
他找不到连城,庸城没有,距离庸城较近原属于东旬的几座城池中也没有那一抹纤细单薄的身影。
皇甫熠的心很痛,有血咒折磨所引发的痛,亦有爱人消失不见所带来的痛。
爱她,爱她!
想她,想她!
血咒叫嚣,因他对连城的爱,因他想连城,疯狂地叫嚣不停。
乌镇?
桐城?
死亡沙漠?
她去了那里,她怎么能去那里?
多方查探,外加陆随云知晓的讯息,皇甫熠确定连城已进入死亡沙漠,目的是为找顾骏,且亦有极大可能是为他寻找能解血咒的巫师。
她都知道了,他的苦衷,他的不得已,她都知道了!
为安抚他的情绪,为劝他保重身体,任伯将她为他所做之事,皆有告知他。
取血,她取自个的血,熬制汤药,偷偷送到王府,交给任伯给他服用,好帮他压制血咒,减轻痛苦。
她就是那么一味地付出,一味地顾及他人的情绪,自己承受心底的痛和苦。
处子血,只因他说过不服用处子血,她便……
疾行在沙漠中,皇甫熠满心满眼全是痛,快些!再快些!
兴许他很快就能找到她!
考虑到京中的形势,陆随云没有与他一同踏入沙漠。
任伯和离涵则一路随其左右。
“王爷,咱们歇会吧!”再次离京,前往庸城,直至现在身处茫茫大漠,途中除过用食补充体力,他们很少歇下脚真正休息过,若继续这样下去,哪个都会吃不消。
疾行在皇甫熠身侧,任伯劝道。
“不能停歇,我要尽快找到她,我不能让她有危险!”皇甫熠目视前方,忍住心口处泛起的极致痛感,回其一句
离涵在他另一侧疾行着,闻他之言,也不由劝道:“王爷,离影会追上王妃的,有她在身边,王妃定会安然无恙,要不咱们就听任伯的,停下歇会,喝口水,用些干粮,再前行不迟!”
皇甫熠没接他的话,而是问:“你探查清楚了?他们出了西城门,皆一路往西行走的?”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无非是耶律琛和离影,及岑洛一行。
“属下探得的消息绝对无误!”
离涵恭谨回道。
皇甫熠闻言,没再言语,继续运轻功,往西疾驰。
五日前。
夜已深沉。
大周,忠勇伯府,少夫人院里。
精美的珠帘,伴透窗而入的风儿,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美妙的声响。
暗香袅袅,顾绵斜躺在软榻上,脸色极为不好:“桂儿呢?”
冬葵一边为她捶腿,一边小心翼翼回禀:“傍晚时,姑爷派人传……传桂儿姐姐去他院里了!”
闻言,顾绵立时大怒:“她去那做什么?啊?桂儿去那做什么?”一脚踹开冬葵,她倏然坐起,竖眉质问。
冬葵从地上爬起,战战兢兢跪地道:“奴婢……奴婢不知!少夫人息怒,您腹中有小公子……”垂眸看向隆起的腹部,顾绵喝道:“这是孽种,都是这个孽种,害得我落到今日这处境!要是没有这孽种,我就是皇子妃……我就是皇子妃,你知道吗?”
知晓顾绵怀有身 孕,知晓他们忠勇伯府有后,梅老夫人,以及梅道庵夫妻,那可真是将其当菩萨般供起,责令府中诸人,谁也不准给顾绵气受,更不许在府里乱嚼是非。
可饶是这样,顾绵照旧心气不顺。
废人,她嫁的男人竟是个不能人 道的废人!且是个……是个……
一辈子就被那么个男人毁了,好恨,她好恨梅世祖,好恨那个周身无半点长处,如烂泥般的男人;好恨忠勇伯一家,恨他们盯着她腹中这孽种所流露出的恶心眼神!
同时,她亦恨极顾连城!
若没有她归京,她和母亲,兄长就不会遭遇如此多的变故。
尸骨无存,母亲和兄长平白无故葬身火海,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们母子三人已经够惨——母亲被休,兄长手脚被废,并被父亲剔除族谱,断绝父子关系,而她,已失女子最为宝贵的贞 洁。
就这还不够么?
非要她嫁给梅世祖这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夺走母亲和兄长的性命……
顾连城!顾连城!
今时今日,我所承受的,都是你“赐”给我的,都是你个践人给我的!
随心念翻转,顾绵忽然抱住头,嘶声痛喊:“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她这样,院里的丫头仆妇,以及忠勇伯府中诸人,早已习以为常。
只因她近期受到的刺激太大,加之有梅老夫人的命令,无人敢对此加以议论。
毕竟少夫人只是偶尔犯病,对,就是偶尔犯病——疯病。
其他时候倒也正常,也不见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基于此,伺候在顾绵身边的丫头仆妇,会在她犯病时保持静默,等过上片刻,一切自然会归于平静。
冬葵跪地,紧咬唇瓣,听着顾绵吐出的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