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顾女萝看着桌上拿回来的资料,面上阴晴不定。
漱玉在旁边静候,间或瞟一眼顾女萝的面色,咬着下唇,不敢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顾女萝才道:“漱玉,拿烧火盆来。”
漱玉低应了一声,将烧火盆放在顾女萝旁边。她将桌面上的纸张全部扔了下去,火苗一下窜得老高。
顾女萝道:“你将这些东西收拾收拾,我去一趟父亲那里。”
“是。”
漱玉抬起头来,却发现顾女萝早已经走远了。
顾府占地广阔,顾女萝住的小院子又是在最里端,绕过小花园和抄手游廊,才能看见顾庭所在的书房。房外面立着官事。
官事行了礼,“小姐。”
“爹爹在里面么?”
“在。”
顾女萝点了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顾庭正立在书桌前画画,旁边他的小妾正在研磨。看见顾女萝近来了,小妾福了一个身,“姑娘安好。”
顾女萝点了点头,“你先下去罢,我有些话想跟爹爹说。”
小妾躬身退下。
顾庭见着关了门,才道:“她怎么也是轿子抬进来的,算是你长辈,不要拿她当个丫鬟使唤。”
顾女萝;“看来爹爹还不糊涂,知道她只是轿子抬进来的,不是正房的夫人,嫡庶恐怕还有些区别罢爹爹。”
顾庭叹了一口气:“女萝,你娘都去世这么多年了,难道爹爹身边连一个枕上人都不能有?”
顾女萝垂着眉目没有回答,只是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叩着茶盖轻吹着面上的茶末。
顾庭见了她这幅柴米不进的模样,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道:“女萝,家族的事情都是你在经手了,今次来。可是除了什么事?”
顾女萝闲闲地吹着茶沫,等到凉的差不多了,才啜了一口茶,回道:“先前薛凯的死爹爹还记不记得?”
顾庭点了点头。“薛凯是太子的人,但是却不是个能放在北边任事的角色,他被北境那些人拖下马来,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薛凯的死呢?”
“说是自尽,其实谁又猜不到是太子下的手?——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情了,你今日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顾女萝坐的很端正,双手放在膝上,有一种工整的风仪。
“那爹爹还记不记得那次从北境逃回来的那个人?”
“嗯。他们是真糊涂了,薛凯不是我们的人,就算入狱。也自有太子插手,他们暗中出手算是什么?白白损失了好大一批人。”
他看了一眼顾女萝,“爹爹知道你用熏香结果了他,这件事爹爹不打算追究,他们办事不利。理应受此惩罚。”
顾女萝心道:自然不会追究,如果是顾庭动手,想必也是一样的结果。
“女儿并不是说这个。女儿去看他的时候,他说北境还另外有一股力量。”
“噢?”
“他们一部分人去救薛凯,失败之后,另一部分人回来报信,但是报信的人在南门外遭到埋伏。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
顾庭原本作画的手一顿。
他放下笔,“不是穆家或者沈、蒙两家的人?”
“他们在北境待了那么久,是不是这三家的人他们还是分辨得出来。何况他提到那一场恶战,面上恐惧神色非常明显,这三家,恐怕还没有这个心肠。”
她顿了顿。继续道:“何况他出了南门之后,就没有再受到什么追杀了,所以也可以想见这股力量主要集中在北部,却没有再京城立足。”
顾庭沉默得听完,坐在了椅子上。手枕着扶手,问道:“那么,依你的意思,你觉得会是谁?”
“今日有人送了些资料回来。”
“恩,你说。”
“并不是离边的人送出来的。离边现在真正是铁板一块,里面剩下的人不知道还活着几个。是在木叶附近走商的人送过来的。”
既是走商的人送过来的消息,想必很多是通过道听途说得来的,真实性低,而且也不全面。
顾庭抿了抿唇,“是怎么说的?”
“沈修蒙瑜在对战楼烦王和石羊王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叫做萧盛,来历不明,但是却没有被穆放清洗。”
“你怀疑他?”
“具体消息不多,但是好像那边已经有人跟他交过手了,说是很厉害。”
顾庭没有说话,手放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用指腹轻轻地点着。
半晌,才问:“谁跟他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