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一带的七十岁老人都被小黄门领了进来,姬越为了显示诚意,亲自带着老人们一次往里面走。
萧盛依然在檐子底下站着,看着眼前忙而不乱的一群人。
“他做得不错,不是么?”
耳边忽然传来华千仪的声音,萧盛转过脑袋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不错。”
华千仪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周围无人,向她靠近了些,轻声同她道:“于贯先前找上了苏信。”
萧盛意识没有反应过来,“于贯是谁?”
“赵和上位前,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就是他。”
萧盛面具下的眉头一紧,“他跟父亲的事情有关系?”
“若不是他,太子又何至于知道顾家的事?又何至于能动用顾家的势力?他在那事儿上推波助澜,陛下知道了之后,就直接让他归家了。”
萧盛顿了顿,先前听着那小黄门说的,还真觉得赵和前面那个管事太监恐怕跟苏晏的事情有关,现今看来,果然如此。
“陛下居然留了活口?”
萧盛觉得很不可思议。
华千仪目光依然直视前方,面上带着笑,却说道:“不,这个于贯不是真的。”
萧盛一惊,转头看了看她,唇角一勾,笑道:“看来陛下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只是要借这个由头而已。”
华千仪不语,却是转了身,朝着他的方向为微微一福,笑道:“见过小侯爷。”
萧盛拱了拱手,“华小姐。”
各自颔首,交错而过。
走过之后,萧盛才想起来,忘了问于贯和苏信之间的因果,转身看了看华千仪已经走远,也只好作罢。
来往人员熙熙攘攘。萧盛这会儿也还不想过去宴席地方,就只在外围随意转着,眼睛随意瞟着,一眼看过去却正看到顾女萝和南苏一块走过来。南苏面上笑容看得出来很勉强,顾女萝却是一副风光无限好的样子。
惜乎隔得远了,萧盛也听不清她们俩在说什么,正说走过去看看,肩头上却冷不丁的被人一拍。
萧盛左右猛地伸了过去,抓住那只手陡然一折。
却不想传过来的竟是姬越的声音。
萧盛愣了一下,收回手,很理亏的道了句:“抱歉。”
姬越揉着手,好歹把它掰回去了,对着萧盛张牙舞爪。“将军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草木皆兵的?能活生生的吓死人!”
萧盛知道理亏,抿了抿唇,不敢接茬。
姬越无可奈何,只好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侯爷。里面就快开始了,侯爷还在这儿站着干嘛?”
萧盛看了看天,这么兜兜转转的一会子,竟然都已经巳时了。萧盛只好点了点头,“有劳殿下了。”
姬越拱拱手,后退半步,再不敢近她的身。唯恐再被祸及。
里面老人们却是都已经热热闹闹的坐下了。
小黄门领着她到位置上坐下,那边坐着的老人一个个左顾右盼,很是被这宫中的富丽堂皇吸引。虽说读书从来也是光宗耀祖的一条道路,但比之这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龙子凤孙之所,到底不及。
不少老人眼中都是一种赞叹神色。
宴席原来位置安排。本是文皇帝坐于上首,皇族和百官分坐两边。今年因着带了诸位老人进来,倒是把这位置调整了一下。
老人居于一侧,皇族和官员居于另一侧,纯粹按照官职大小排位。却是两人一个席位。
好死不死,跟萧盛安排在一起的是顾庭。
萧盛被封了王侯,满朝文武里面,还是第一个,所以安排在了左相右相下首的第一个位置。顾庭也是肱骨之臣,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左相右相上首最靠近文皇帝身边,还有一个位置,而且只摆了一张凳子,在两人共坐的地方显得分外醒目。
萧盛跟顾池碰了杯,说了些场面话,看着差不多了,才问道:“顾大人可知最上面那个位置坐的是谁?”
顾池扫了一眼,道:“小侯爷今年才来宴席所以不知,那个位置是专门留给陛下的弟弟,永安王爷的。”
萧盛挑了挑眉,显然没回忆起来这是谁。
顾池笑道:“侯爷是小辈,自然不知从前跟苏晏穆涧齐名的还有一人,此人守卫南藩,训练水军,挡下了南夷进攻和海岛属国的水上舰队,功名显赫一时,陛下亲封异性王。”顾池顿了顿,“——只是这人平下南藩之后便隐退朝野,说是要长伴梅花,远离尘嚣,优哉游哉自得其乐。陛下虽然允了,但念他的不世功勋,每年宴席之时都会给他留下一个上座。”
“大定寰区,一清海县,而后翩翩然凌云而逝,这个永安王,倒是个妙人。”
“可不是。”
正说着,却听那边有小黄门喊道:“陛下驾到。”
对面一阵桌椅响动的声音,萧盛看过去,看见那些老人家慌慌张张的起身,又慌慌张张的跪拜,一个个都身形佝偻胡子长长,看着只觉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