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在这儿添乱。”吴妈妈慌乱地推了碧桃一把,“起来把灯都掌上,再去把后院的婆子全都招呼起来!”
好歹收拾停当,小丫鬟挑了七八盏灯,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簇拥着吴妈妈一群人来的赵青卧室外。
“……又惊动了吴妈妈,三奶奶说她没事,让吴妈妈回去歇着吧。”听到吴妈妈来了,夏竹顶着一张憔悴的脸推门出来,神色间有股说不出的恐惶。
见她如此,吴妈妈心砰砰直跳。
哪还听得进去这些,一向对赵青吩咐尊重有加的她再忍不住,一把拉开挡在门口的夏竹,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如意云朵纹承尘上吊着的几盏白纱罩八角宫灯全点燃了,朱漆泥金红木雕花三屏风式镜台上、床头的矮几上,红木暗雕八仙小桌上都点了烛火,偌大个卧室灯火通明,床前半遮半掩的帷帐后,春兰正半跪在床上从后背抱着一身雪白色衾衣的赵青,一面拿帕子给擦额头,一面低声安慰着。
走近了,吴妈妈才发现,赵青面色蜡黄,满头大汗,双眼紧闭倚在春兰怀里。
吴妈妈不由惊呼出声,“天,三奶奶这是怎么了?”快步走上去,“三爷又……”见赵青眉头皱了下,又改口道,“三奶奶又做噩梦了?”
“已经没事了。”睁开眼,赵青挣扎着要坐直身子,“让吴妈妈担心了。”
“你快躺着别动。”吴妈妈一把摁住她,“天,这衣服怎么都湿透了?”手贴上赵青后背,才发现她后背湿漉漉的,忙招呼小丫鬟,“快点打热水来!”一面拽过被子把赵青裹了,觉得不对,又掀开被子张罗着给她解衣扣,“三奶奶快把这身衾衣换了,仔细受了寒。”
“春兰已经去叫热水了……”见吴妈妈也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地东一头西一头不知做什么好,夏竹忙摁住她,“吴妈妈不用担心,这屋里点了两个火盆呢。”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见吴妈妈看过来,朝她无声地摇摇头。
吴妈妈顿时醒悟。
三奶奶刚梦到三爷来托梦,心里不知道多怕呢,这屋里就属自己年龄长,再这么慌慌张张的。她还不得吓出个好歹。余光瞧见赵青脸色果然又白了几分,强自稳住了心神,也学夏竹轻轻拍着她后背。
“三奶奶不用担心,这屋里点着灯呢,任他什么小鬼妖魔也不敢再闯进来!”想起什么,又慌忙把手伸进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柄三寸长的桃木剑,“这是早年奴才生病,奴才的母亲去庙里给求的,这么多年压在枕头下。再没魇过,三奶奶别嫌弃,先压在枕头底下镇一镇,好歹先拖过老太太的寿辰,立即就让二太太求了老太太给请个道士进来做做法事儿。”
一面把三寸长的桃木剑往赵青枕头地下塞。
也没阻止,赵青侧身让春兰接过去塞到枕头下,她则抓住吴妈妈的手,“有件事儿我想问问吴妈妈……”
“三奶奶有事儿只管问。”吴妈妈又问,“三奶奶到底梦到了什么?”
“吴妈妈在府里时间最长,可听过沈家有祖训?”赵青认真看着吴妈妈问道。
“祖……训”吴妈妈一怔。“什么祖训?”心里暗暗嘀咕,“三爷到底托了什么梦,这和祖训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沈家后人凡从商者,不得与人争霸……”略一迟疑。赵青一字一字念道。
“奴才没听说过。”吴妈妈摇摇头,“沈家后人凡从商者,不得与人争霸。”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又摇摇头,“自二太太进府,奴才就一直伺候在身边。只听说过沈家先祖有遗训,后宅女人不得干预外宅生意,却从没听说有过这样一条祖训。”看着赵青,“三奶奶是听谁说的?”
赵青眼睛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