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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栋的这句话并未引起任何波澜,因为程羽菲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小嘉也以复杂的神色看着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的程羽菲,大概是真有默契吧,小嘉总觉得这个电话或许是他爸爸打来的,虽然这样猜测,还是想着最好不是。

程羽菲在拿起手机,看到那个名字,心情也有些复杂了。她没有忘记上次安亦城对她的警告,而如今小嘉就在她这里,他不知道会说出怎么样难听的话来。她走到房间里,不想让外面的两个人听到她和安亦城的对话。

“小嘉在你那里吗?”他的声音虽然很稳,但还是透露出几分焦急。

“嗯……”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了实话。

她以为安亦城会发脾气,结果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此时此刻,安亦城只是难受的按着太阳穴,大概是之前回家,他听说小嘉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着小嘉这两天都不和他说话,还是决定主动去和小嘉讲和,结果推开了小嘉的房门,发现小嘉根本不在。他也没有太着急,而是在家里一直找小嘉,却一直没见他的踪影,他这才真的担忧起来。

比起小嘉的失踪,小嘉在程羽菲那里,似乎就不算什么罪恶的事了。

只是刚知道了小嘉的下落,安亦城又有点不爽了,小嘉就那么喜欢程羽菲吗?竟然还离家出走去找她,那个女人究竟给他什么?

他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变得难看的不是因为想到小嘉去找程羽菲,而是他把刚才的这句话换到了他自己的身上。那个女人没有给小嘉什么,小嘉却那么喜欢她,甚至为了她,还和他闹脾气。那他呢,那个女人又曾给过他什么,他这么多年后还费尽一切心机找出她?他给了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无意的碰见,然后不再放过,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着,某一条他能遇到她,由此他养成了好多习惯,喜欢去看匆匆而过的人群,喜欢看陌生人——只有他自己清楚,因为大嫂的缘故,他看到了她之后,那一刻他的心情,原本的古井无波突然变得热血沸腾。

他闭了闭眼,命令自己别再继续想下去。

那边的静然,让程羽菲越发的忐忑,好一会儿之后才试探着开口,“小嘉正在吃饭,让他吃完饭,我送他回去……不,你再来接他,好吗?”

安亦城自然听出了她的小心翼翼,更加不快了起来,她这是怕他?

“好。”他说完便挂了电话,然后去车库取车。

他今天这么好说话?

程羽菲看着手中的手机,还有点没有反应回来。

程羽菲进房间接电话,程家栋看着姐姐的表情有点复杂,而他的目光转向小嘉后,就更加复杂了。

“小朋友,你几岁?”

小嘉动动嘴角,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但随即又有点警惕起来,爸爸在程阿姨面前撒谎了,虽然爸爸没有说原因,但他也不能拆台,那毕竟是爱他关心他的爸爸,“你猜。”

程家栋在心里叹着气,这个小孩,年龄并不大,可对人的警惕感倒是很足。

他拧着眉头,他其实很少去回忆关于过去的事,那些东西都太不堪了,或许是过去对于他而言,生活太过美好,要什么有什么,于是从天堂掉下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新的生活,尤其是姐姐带着他到这里居住,当时见到什么都不爽。他的改变,是看到姐姐越发的辛苦,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于是越来越少的去想过去了。

可就在刚才,他又想起了从前,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那时他也只有十多岁,还在念小学,他背着妈妈新给他买的小书包回来,在家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白裤的哥哥,他走近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虽然这个人长得不错,可身上穿的衣服裤子实在是太过寒掺,他从小都是穿着名牌衣服长大,对这些虽然没有怎么研究,但还是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的家境很不好。

“哥哥,你找谁?”

少年看了他一会儿,冲他笑笑,刚要开口说话,门就被打开了。

“家栋。”母亲的声音传来,立即吸引了他的目光,“进来。”

程家栋想说什么,但听出了妈妈的声音并不高兴,于是慢悠悠的走进去,他回头的时候,看到妈妈还站在那里,并没有让那个哥哥进门的打算。他一时好奇,又悄悄的走回去,想知道妈妈想说什么悄悄话,还故意让他先离开。

“安亦城……是吧?”母亲的声音有那么点说不出的感觉,有点轻微的不屑在其中。她自然是见过安亦城,给程羽菲开家长会时,安亦城这三个字可以说就是别的学生的噩梦,每次都被班主任当做榜样似的提起,于是那个班级里,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成绩非常不错的学生叫安亦城。

“阿姨,你好,我……”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母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老师说你很有出息,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日后……那是什么时候,出人头地,哪一种算是出人头地?有个不错的工作?”她说着又看了看安亦城身上的衣服,脸上的笑就更加浓烈了,“听说你还有一个捡垃圾……不,收废品的母亲,你还得照顾她。小伙子,别怪我世俗,你和我女儿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就是我生的公主,公主就该生活在城堡里,至于你这样……未来有可能成功的人,也高攀不上我的女儿。”

当时的程家栋还不能完全理解母亲的话,但也知道母亲的话肯定不好,他伸出个小脑袋,看到了那个哥哥轻轻蹙了下眉,却仍旧很是礼貌的看着他的母亲,“阿姨,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而且我只是想见一下您的女儿,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她……”

“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像你这样的人,我也见得多了,我女儿年轻不懂事,也许会被你的几句话蛊惑,可我不会。你也别来了,我不会让你见我女儿。”

“阿姨……”

“有时候你就得承认,人和人就是有阶级之分的,而你和我女儿,不属于一个层次……”

……

程家栋在后来,又见过他几次,最后一次看到他离开的时候,竟然觉得有几分难过,并且认为自己父母太过无情了。

最后一次,他是被爸爸的几句话说走的,姐姐有未婚夫,一旦姐姐满了结婚年龄,就会和那个男人结婚。

程家栋不解父母的做法,而妈妈反问他,想让姐姐以后受苦吗?他自然摇头,妈妈告诉他,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好,年轻的时候就是不能犯错,否则以后追悔莫及。

那个少年……

程家栋蹙起眉头,那天电梯里的那个男人,是他吗?可这么多年了,他也记不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了。

程家栋看着眼前有些警惕的小孩,耐着性子聊天,“你一个人来这里,不怕家人找你吗?”

小嘉看着他,想到他是程阿姨的弟弟,应该不是坏人,“我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爸爸去上班了。”

程家栋听得心头一跳,正准备继续问下去,程羽菲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因为安亦城的态度不算坏,她的心情也不错,她抬眼就看到程家栋和小嘉同时看着自己,而且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觉得好笑,“看我做什么,吃饭啊。”

小嘉看她还在笑,觉得肯定不是自己爸爸的电话,安心的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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