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于裳是食过饭之后才去的著作局,她不过就是要拖延时间,拖着拖着就可出宫回自己府上去了,这几日委实有些身心疲惫。
秘书监孙樱华孙大人见白于裳款款前来,连忙迎上去:“国师大人可是稀客啊,今日怎有空来这处。”
“只是随意走走,因上官大人(上官盈。国子监祭酒)问及起那两部学书几时好,故才来瞧瞧。”白于裳一脸笑意盈盈,示意孙樱华不必在意自己,去忙便是。
“这几日在修整前朝一些历史书籍,稍有拖延,过两日便好。”孙樱华谦卑出言。
她能见到白于裳的机会不多,而今趁着眼下便悄悄对她上下头脚一番细打量,这才觉着她确实如外界所传言的,绣花枕头呐,生的却是好看清丽。
白于裳直往著作局里去转一圈,装模作样瞧了瞧,而后就打算离开,却在走廊一处瞧见一位白面
书生形容的男子,正蹲在墙边手捧一书,似是看的极其仔细,因心生好奇便踱步上前问:“你在这里作甚?”
那男子明显被吓了一跳,连忙收起自己手上的书及笔起身,心中暗忖她是谁,但见她一身男子打扮,便想到我朝只有一位行为大胆,敢女扮男装上朝的,便作揖道:“国师大人。”
白于裳微一挑眉,言语的漫不经心:“手里拿着的是何书,交出来给我瞧瞧。”
白面书生不敢违抗,只能将藏在身后的书交到白于裳的手上,又言:“请国师大人恕罪。”
白于裳翻开了一看竟是在校对,而且极为仔细,把错字,或说词语不顺之处都一一指出,使得整篇文章读起来通顺又优美,后又忍不住往窗户里头看去,却见里面两个校书郎正说说笑笑,便将那书又递到那男子手上问:“你唤何名?”
“云清。”云清低眸垂下,不敢去瞧白于裳,脸已是红了一片。
白于裳不言其它,望了望天,而后转身大步离去,嘴里喃喃自语:“云淡风清,这名字倒甚是配的上他。”
云清这边在发怵,却听里头的那二人在唤他:“你校对好了未有?该是离宫回舍的时辰了。”
“还差了一点。”云清连忙应诺,后又低着头靠着墙边校对起来。此人自小就欢喜书籍笔墨,总想着有朝一日可入朝秘书监里学习。
他原因是男子,本不该出现在此处,只因姑母是殿中六局(殿中监掌事),几个侄子女中又独怜他,才偶带他进宫长长世面,而他只喜来这处,帮那两个懒虫校对,因此才成了眼下这般,做这吃力不讨好,操心辛苦之事,可功劳却又被那两位校书郎邀了去。
白于裳也觉着甚是可惜,谁说男子不如女子,在恩师那处求学时,还当真有女子不能做之事。她见天色渐晚,便直奔皇门口,跃上自己的马车便让车夫驾回府上。
今日府里甚是热闹,只因降紫从乡下回来,带了不少吃食,正吩咐厨子赶紧做饭,而她自己则立在府外等着白于裳回来。
白于裳的马车才刚刚停稳,就已经听到降紫的声音:“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后又接过南山手上的小矮凳放至马车边上,一面又撩起马车的纱缦,对着国师大人笑意盈盈。
“你这小妮子总算是舍得回来了?”白于裳边言边缓缓下了马车,降紫扶着她落地,又拿起手上干净的棉帕轻掸她的衣衫,跟着她往府内走,笑言,“我若不回来,谁伺候我们家大人呐,南山及落粉自是照顾不周的。”
才走进院落内就见着有人端着水盆,便伸手洗了洗,又接过落粉递上来的棉帕拭了拭后扔回她手上的盘子里,笑道:“既是去办事的,就该多留些日子,也不差这几日了。”边言边眼眸一撇那面残破的墙,只见艳姬府上灯亮,却未有顿足,依旧往前走。
“自是放心不下府里的事,落粉平日里温声吞气,没一个下人震的住,那南山整日里只会偷懒,我若是不早些来,怕是下人不似下人,主子不似主子了。”降紫的性子与落粉完全不同,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对下人也甚是有些架子,只是都为白于裳着想,若说府上没有她立着,还真没人拿国师大人是个主子。
屋子里头摆了一桌子的菜,甚是丰盛,白于裳坐下便拿起筷子小尝一口,味道极好,还是自家的厨子讨人欢心呐。
“边上那处府邸怎么就住进了人?”降紫一边问一边替白于裳夹菜。
“浅苍来的娇主。”白于裳淡悠悠说道,又接过落粉递上来的一碗汤饮了一口。
落粉道:“明日寻个人来将那墙补上,塌了整一面呢。”
白于裳突而停下筷子问:“他今日没受什么伤吧?”
“原是有几个人闯进院子似要抓他,只是这娇主的功夫看着也不差,躲的很有些门道,之后又有皇家禁卫前来支援,也未生出什么事端来。”落粉如实相告,又在白于裳面前的碟子里夹菜。
白于裳觉着自己也该去望望艳姬了,好歹人家也是为两国交好而来,便在吃过晚饭之后就提步往他府上去,走至那面墙处略思量了一番,终究还是出了府去敲他府邸的门。
有两个下人来开门,见是白于裳便连忙福身作礼:“国师大人。”
“娇主呢?”白于裳边问边大步越进府内,直往屋子里头去,待走过那面破墙时顿了顿足,竟一眼就可瞧见自己的屋子,实在是有碍体面呐,后又提步往屋子里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