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雪季非常的漫长,城东的胭脂巷镇日人潮汹涌,也许时日苦闷而又无聊吧,手中稍有余银的男子纷纷逃逸到此处避世,关于天机阁的流言就算鹅毛大雪也无法掩盖,听闻天机阁阁主,那个神一般的男子一夜白头。
一夜白头,多么诡异而又富有谈资的传言,聚集在胭脂巷的达官贵人们在无数个大雪纷飞的永夜,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究竟发生了什么,能令那个强悍得仿佛永远不会被击败的男子憔悴如斯。
偶尔人们也会谈到天行健,似乎那个神秘的组织更换了新的主人,与老的主人相比,新的主人充满了杀气,他仿佛要将自己恨的官吏尽数斩杀一般的绝决,凡是传闻中的贪官污吏,无一例外都被杀死,而天机阁,却刻意的待天行健行事完成之后,才微笑着出现。
惧怕,无比的惧怕,官吏们竭力的令自己的官声清廉,以免死于天行健神出鬼没的杀手手下,可是无论怎样提防,每隔四五日,总有官吏被暗杀的消失传遍整条胭脂巷。
银青光禄大夫霍启光近日心情不佳,他在朝中苦心经营了十数年,终于编织成的关系网在两月之内,被天行健破坏殆尽,神威大将军卢鼎助暗夜飞头,自己伏在五部的暗线也被一一诛杀,他直是怀疑自己的政敌暗中收买了天行健。
他坐在飞来阁最里间的暗阁内,默默的喝着闷酒,失去了往日的助力,这几日上朝,他只能保持缄默,坐视中州的税收这样的肥差旁落。
“大人,”飞来阁的凤妈妈春风满面。她的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佻的女子,云鬓高耸,插着亮晶晶的发钗,身穿白色锦纹长袍,长袍的上晕染着云彩、碧水和桃花,她们的装扮与往日见过的女子均不相同,那媚人的双眸,用胭脂晕成淡淡的红,显得特别的娇媚,“大人。姑娘们来了。”
这是飞来阁新来的歌妓,艺名在半月内便传遍了整个帝都,等闲难得一见。若自己不是银青光禄大夫,即使奉上万金,也会被拒之门外,霍启光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文有礼,他含笑请她们坐下。又柔声吩咐凤妈妈送上最好的蜜酒供两位歌妓润喉。
“大人,”坐在左侧的歌妓妩媚而又全神贯注的调试着古琴,“长夜无聊,既然大人的客人未至,不如由小女子清歌一曲,聊解大人的苦思。”
转首看了看天色。再过一柱香的时光便是午夜,他也应该到了,微笑着摇了摇头。“两位姑娘请用些蜜酒吧!咱们就坐在此处静静的听雪落下的声音岂不更好。”
“大人真真的风雅,”右侧脸稍圆的女子笑面如花,她的笑甜如蜜酒,“雪落的声音?雪落有声音吗?我与姐姐来的地方,终日都在落雪。咱们可真真的看厌了这皑皑的白雪,早听旁人说帝都终年温暖如春。没想到来到帝都,却还是凛冬。”
“是啊!今年的冬季特别的漫长,屈指算来,已经五个多月,这漫长的雪季不知何时才能过去?”霍启光喝了一口酒,有些惆怅,随即展颜笑道:“其实也不遗憾,从前咱们在帝都,雪季弹指即过,有的时候,真真的希望能够痛痛快快的过个漫长的冬季。”
“大人真真的有趣,”姐姐掩口而笑,真真是千娇百媚,难怪那般短的时日,就能名震帝都,“冬季有什么好?咱们可真希望能够尽快的看到帝都春暖花开。从前在老家的时候,总是听说天机阁在帝都,他们能够令四季倒转,看来是名过其实。”
名过其实?当然不会,想到那个男子的移山倒海之力,霍启光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不,当然不是,他们的确有神奇的力量,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不愿意用在这般无聊的地方,”说着,一个清俊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一见他,霍启光立刻站起身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样的地方看到他,“你坐吧!我听说你在这儿,又听说她们在这儿,便急急的赶过来,霍启光,我没有焚琴煮鹤吧!”
“当然没有,”霍启光激动的瞪大眼睛,“请坐,请坐!”
几乎是浑身颤抖的坐了下来,那男子淡然一笑,“好了,两位姑娘,不知今日可否为我们唱一曲烈火焚城。”
烈火焚城?两个歌妓对视一眼,满面的诧异,这是一曲极少有客人在这样的地方点的歌曲儿,它的琴曲高亢激烈,歌声又苍凉悲壮,传闻中,是始皇帝陛下在出征之初定下的悲歌。
“客人真的想听这个小曲儿吗?”妹妹仍然甜笑着,笑容却有些尴尬,“要不咱们为客人唱一曲……。”
“不,”那清雅的男子笑容可掬,“就这一曲,我很喜欢。”
暴烈的琴曲声震屋宇,霍启光不安的注视着那清雅的男子闭目聆听琴曲,这两个歌妓果然有过人之处,这曲烈火焚城真真弹得令人心折,虽然听不懂琴曲里的悲声,但霍启光隐约觉得这琴曲颇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