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空听管事师兄说寺外有位女施主找,那时他正在“藏经楼”里打扫,丢下扫帚便往寺外去。
当女施主拉着他的袖子急切地说明来意后,他倒有些为难了。
“阿弥陀佛,不是小僧不肯帮忙,只是这嵬眻国师鲜少见外客,寺中上下无人敢去扰他清修呢。小僧每天在寺院呆着也只见过他一面,那还是西夏皇上祭天的时候。”妙空道。
冷飞雪急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高台寺连你这宋土来的和尚都肯收留,怎会不大开方便之门,救人一命呢?何况这生病之人不是普通百姓,竟是……”说到这里,她压低嗓音,凑到他耳边道:“是西夏公主,西夏皇帝的嫡亲妹子。”
妙空脸色一沉,半晌才道:“你怎么可能见到公主。”
“唉!说来有点话长,你先帮我找嵬眻国师吧,到时候我再同你解释明白,可好?”她道。
妙空见她如此心焦如焚,便不再迟疑,忙进寺托人通传。
冷飞雪在外等了大半日,直等得日上三竿,方有人来请。她忙随那僧人入了寺院,一路上佛塔林立,佛像巍峨,她虽无心观赏,却也难免由衷赞叹。她被带到住持清修的小院,一进门便见一个老僧人在院中为花浇水,模样儿端的慈眉善目。其身旁站着一名服侍僧人,还有妙空。
冷飞雪猜想那老僧人便是嵬眻国师,便上前施礼道:“在下冷飞雪,从宋土而来,今日有事打扰国师清静,还望恕罪。”
嵬眻笑道:“女施主有礼了,听妙空说,你是为公主寻医而来?”
“正是,公主此刻命在旦夕,还请国师移驾,救人活命要紧。”冷飞雪道。
“哦,据我所知,当年圣上育有五位公主,长公主已远嫁西州回鹘,二公主幼年早夭,三公主年初下嫁护国大将军之子,而四公主和五公主年纪尚小,至今养在深宫。不知女施主所说的,是哪一位公主?”嵬眻道。
冷飞雪见他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只好实话实说道:“在下所指的,并不是这五位。而是贵国皇上的亲妹妹李笑寒。”
听了这个名字,嵬眻脸色大变,他冷言道:“女施主莫要打诳语,哪里听得一丝半点的闲话,便敢来佛门清净地胡说了?”
“在下绝不敢欺骗国师,若国师不信的话,大可同我走一遭,等见到人了便可知分晓。”她见时间不早,不愿耽搁一刻,忙催他快些去应诊。
嵬眻见她情真流露,并不似撒谎扯皮,便允了她。嵬眻带了个背药箱的僧人同行,妙空也跟着一道去了。
四人到了李笑寒所住之地,却见她披着件单衣,形单影只,于案几上铺纸研墨,提笔作画。因重疾缠身,手微微颤抖。她缓缓落笔,肆意泼墨,细细勾染,寥寥数笔已然勾勒出一张人脸。她太过专注,是以并未注意有人进来。
冷飞雪上前唤了一声“公主”,李笑寒疑惑地转身,却在看见嵬眻之后,花容失色。嵬眻躬身行礼道:“臣参见璠玙公主。”
“国师不必多礼。”她淡淡道。又看向冷飞雪,苦笑一声:“你倒真对得起我,将国师请来了。”
冷飞雪正想解释,却听嵬眻道:“公主,请容臣为你诊治。”
李笑寒也不推却,坐下让其把脉。那嵬眻观其色,望其气,搭其脉,道:“旧伤太过损耗元神,伤在心口之处,恐一生也难愈合。想必公主也记得,十多年前,臣早已说过,公主若想尽享天年,只能断情绝欲,清净养心方妥。但看公主这情况,怕是这些年来并未好好珍重,情丝未断,愁思未除,忧虑未消,经年来已是精血耗尽,身心大损。而又因多年受禁,体内已被寒气侵蚀,无疑是雪上添霜。”
“多谢国师了,我自是知晓没几日好活,不劳费心。”她笑了笑,徐徐起身,提笔继续作画。
冷飞雪一眼看出,她画的不是别个,却是那赵洛寒。
“公主也不必过忧,臣这里倒有个办法可试试。”嵬眻道,“既然寻常法子无用,便可一试以毒攻毒之法,不妨大胆起用‘骨笃犀’之类的剧毒猛药。只不过,在用药之前,需得有个内力深厚之人替公主护住心脉,否则适得其反,无法达成。”嵬眻道,“而至于如何觅得这样的高人,恐怕得先请示皇上。”
李笑寒冷笑一声道:“国师也别急着将我交给皇上,任我自生自灭了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