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雁已经冲破重围,将张浮生从断梁上放下来。那大汉睁圆布满血丝的双眼,从她身上掠过,没有任何表情与对答。怀有身孕的张夫人前来相助丈夫,被魔族围攻后,一尸两命。
残忍的魔俢把胎儿生生从张夫人腹中挑出,而深陷重围里的张浮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难以施展援手。他此刻也与云雁一样,因激怒陷入轻微的魔症。两人的双目相交片刻,不发一言举剑冲至太阳灵脉的主位。
大肆的刺击砍杀,用以宣泄心中无尽的怒火。血从四面八方溅射而起,分不清是敌是友。在混乱夹杂着哀嚎的惨呼声中,徐泽龙等人也驱身赶到。
灵脉主位上,现在只有身穿唐天雪服饰的唐天茜。她正进入忘我的运功状态,几乎是个血人。惊魂组和刺渊会的弟子们,舍身搏斗护卫她撑到现在,已是油尽灯枯。
她身边只剩下秦宇的一个六人小队,紧贴着主位祭出防御法阵。此时法阵已破碎不堪,灵气飘散好似零落的蛛网。血水与蓝光相互糅合,呈现极其诡异的一面薄膜。
当看清冲近身前的是云雁和张浮生时,主持法阵的秦宇长长舒展一口气,接着双膝一软跪倒地面。他的五脏六腑,开始渗透黑色泛绿的脓液,原来已被魔俢早已重伤。
“我不成了。”那道人艰难地对两人一笑,拒绝张浮生递过来的伤药:“别浪费这些东西管我……小姐……拜托你们了。”
他的嘴里吐出一个黑雾弥漫的气泡,迅速覆盖到咽喉之间,使他难以吐字。大大喘息了几口,秦宇怔怔盯着张浮生,用力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物,小声说话:“这是刺渊……刺渊统领令符……拜托……”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惊魂组和刺渊会。”张浮生擦了把嘴边血迹,连同令符一起,将他的手紧握,吃力道:“秦兄弟,你好生休息,不要费力了。”
“不……唐大哥临死前……让我如果有机会……就拜托你……”秦宇望着张浮生,将令符塞入他手心,又抬起手臂指向唐天茜:“请帮帮小姐,帮帮刺渊最后的统领……”
“他也去了吗?”张浮生怔在原地,喃喃自语,忍耐已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早在第一次冲击太阳灵脉时……他为了掩护小姐,就已经……”秦宇点点头,再次吸气面露浅笑:“我现在也……要去陪唐大哥了……浮生哥……你……”
话还未讲完,那道人便重重歪头,倒在张浮生手臂中,再无气息。张浮生攥紧了掌心的刺渊令符,缓缓抬手,阖上他没有瞑目的眼睑。默了片刻,他转头望着身侧的云雁,挤出苦笑:“一切都终结了。”
他这话虽未说完整,但云雁相当清楚含义。
惊魂组、刺渊会、五院、问道坛……曾经生机勃勃,充斥爱恨情仇的一切,都随着这场浩劫,在战火里灰飞烟灭。人们死亡、重伤,或看着熟悉的友人和仇人消逝。
曾经的争斗仇恨怨念,伴随着友谊爱意亲情,一并终结在黑红的焦土地下。鲜活的面孔和身影不再,剩下的只有,还活着的人们,留存在心底深处,对他们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