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坐在荣萱堂中,情绪却是有几分莫名的。
崔氏一直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自踏进荣萱堂明间儿之后,傅珺便发现,崔氏今天看她的次数有些多。
是昨天花宴之事被人发觉了?还是说,傅珂事发了?
傅珺心下猜测着,仍是按着往常的程序向侯夫人请了安,又向两位伯娘问了好,便自坐在了固定的位置了。
荣萱堂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傅珺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崔氏,一面端起了手边的豆青色汝窑茶盅。
“四丫头,”崔氏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二伯娘有件事想问一问你。”
“二伯娘请说。”傅珺淡声道。
崔氏看了侯夫人一眼,方笑问道:“昨儿个花宴之上,你是不是给恬姐儿摘了花儿戴在发髻上了?”
傅珺微微一愣。
她确实是摘了几朵朱砂梅给傅琪戴上了,这又怎么了?
“我是给六妹妹摘了几朵梅花儿。”傅珺不紧不慢地道。
崔氏面上的神色便有些不虞,说话却仍是带着笑:“我就说呢,恬姐儿身上怎么忽然就起了好几个红疙瘩,原来是四丫头你……”
“不关四姐姐的事。”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崔氏的话。
崔氏神色微僵,复又端出个笑脸来,那厢傅琪已经飞奔了进来。约摸是跑得急,她的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一进屋便又大声地重复道:“不关四姐姐的事,是恬姐儿自己要摘花儿的。恬姐儿自己不知道花上有小虫虫会咬人。”
傅琪一面说着话,一双眼睛里已汪起了满满的两泡眼泪,径便扑到了侯夫人的怀里,哽咽道:“祖母祖母,不关四姐姐的事儿,是恬姐儿自己喜欢花儿。祖母不要罚四姐姐,呜呜……”
傅琪哭得十分伤心,然而说出的话却很清楚。
此时外头又跑进来两个人,正是傅琪的丫鬟采芹与采苹。
两个人一进屋。见傅琪扑在侯夫人怀里哭得伤心,俱是一怔,随即两个人便跪了下来。采芹便向崔氏道:“太太,姑娘跑得快,婢子们没赶得及拦下。请太太责罚。”
崔氏的脸上含了一丝愠色,说话的声音却仍是温婉:“你们怎么连姑娘都护不好。说了不能叫恬姐儿出来的,得在屋子里静养。”
“是恬姐儿自己要出来的。”傅琪此时已经止住了哭,长且浓密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说话的声音却很清亮。
侯夫人淡淡地看了看崔氏,又看了看一直未曾出声的傅珺。复又转向傅琪柔声道:“恬姐儿这是怎么了?”
傅琪掏出小手帕抹了抹眼泪,便从侯夫人身上爬了下来,向着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方道:“恬姐儿方才失礼了,请祖母恕罪。因为恬姐儿怕祖母罚四姐姐。心里着急,所以就赶着跑了过来。昨天是恬姐儿自己要摘花的,不关四姐姐的事。”
说到这里她又转向地下跪着的采苹,怒斥道:“就是你乱嚼舌根,说什么四姐姐骗我摘花,我身上才长了红包包,你说假话。我才不要你服侍我。”
崔氏此时的脸色当真好看,堪比那红白牡丹图上的红白双花。“恬姐儿,还不快住了声儿。”她厉色呵斥了一声,同时又盯了傅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