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孟渊身边亲信,吴钩如今已是副将,领了个正六品的武将品级。不过,他这个副将可不比一般副将,便是品级高出他许多的营官,见了他也要客气三分。
也正因如此,吴钩出现在前仪卫的营盘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本就被孟渊授命巡视各营,出现在哪里都很正常。
吴钩垂下视线,望着城墙下的官道。
城墙上点着巨大的白油纸灯笼,光线直直照向官道。不过雨实在太大了,这几道光线投入雨幕之中,也只能将前方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吴钩瞥眼去看那个人。
那个人隐在值守的士兵中,身上只披了毡衣,比吴钩淋得可惨多了。
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受罪,吴钩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藏身于树上负责瞭望监视的唐刀,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变成了落汤鸡,哦不对,应该叫落汤鸟才对。吴钩再一次幸灾乐祸起来,咧开的嘴角又向外括了一个弧度。
今日一早,他们盯着的那个营官鬼鬼祟祟地进了树林,在一棵歪脖儿树上划了几个记号,又在树下埋了张字条儿,便离开了。
吴钩分出人手去盯着那人,自己则守在歪脖儿树旁边,没多久,便有一个身负弓箭腰悬朴刀长相极为普通的兵士跑来,挖出字条看过后,便吞进了肚里。
吴钩原以为此人要去送信,谁想,这士兵回营后便跑去跟人换了两个班儿,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守在墙头上。
守在墙头也就罢了,这人却在身上带了三张弓,一张二石,一张三石,一张五石。
只看这人摆弄弓箭的架势,吴钩便知,这人定是箭术高手。
从那一刻起,吴钩的心便一直提在了嗓子眼儿。
孟渊背后中的那支毒箭,便是一个叫陈喜来的普通小旗暗算的,那个陈喜来,亦是箭术高手。
若非得了孟渊严令不得轻举妄动,他早就把这人抓起来了。可是孟渊却交待过,何时赵戍疆那边有了消息,何时他们才能有所动作。
所以,他只能暗中盯着那个人,不敢有丝毫打草惊蛇的举动。
心中思忖不断,吴钩又换了个角度站着,假装去抹脸上的雨水,顺势将袖驽的机簧按下。
暴雨倾盆声若奔雷,他弄出的这些许响动,完全隐没在了雨声中,那人并没有听到。
事实上,那个人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官道上。
那里,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吴钩双眼微眯,人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隔在中间的那几个兵士,同时手腕翻转,袖驽已经瞄向了那个人。
几乎与此同时,那个人亦向后退了一步,将身体藏在了墙垛的阴影中,随后便撩起了身前的一方大毡布。
弓箭经水便不能用,那块毡布是用来挡住雨水。此刻,那人已是张弓搭箭,乌黑发亮的箭支在阴影下寒光闪烁,正随着马蹄声响,一点一点地移动着。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吴钩极目望去,却见银线般的雨幕中,渐渐现出了一骑身影。
雨帘重重,马上之人的身形有些模糊不清,可身旁那个人绵长而沉凝的呼吸,却在那一瞬变得安静了下来。
“前方何人”墙外守兵大声喝道,手中长枪“哗啷”一声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