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当成贼?”
“哪里会有贼挑大年初二的正午时候扒墙上门?”
“可如果不是贼,还这样子挂在别人家墙头……不是更丢脸?”
范门当家恨恨地转过头,瞪了眼关键时候还不肯闭嘴安静一会儿的死大头:“也不知道是谁,死皮赖脸地一定要在这盘赌千里掺一脚……这时候整个如意镇里还没摆出财神像的只有这家,再看不到他们供奉的是哪位,这赌千还怎么判输赢?”
天光大好的四象方街上,各家老小们或是正点香供奉着自家门前的财神爷,或是已然结束了这祭拜大礼、正热热闹闹地收拾停当,准备享受这大年初二正午的丰盛大餐。
于是也没有人往街尾的清冷角落望过来,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或无主破败、或清静安谧的院落中间那堵矮墙上,已赫然多出了两个迥然不同的大小脑袋。
范门当家与沈大头,正以数百年来都没有过的默契,齐齐将自己的小半截身子都挂在了莫家小院的矮墙上,探头探脑地朝隔壁那据说是住了对高寿老人家的小院里打量着。
所幸两位老人家没有如柳谦君担忧地那般真的在场,不然这时候要是不小心抬头望向了这边,还不得立马就被这两颗脑袋吓得血气冲顶?
“这院里真的住了人?”虽说自家脑袋比冤家要大上不少,然而沈大头扒在墙上,却没能比范门当家看到更多的景象,不由得急地脚下乱刨起来,生生在莫家原本就破败的墙面上踩下了大把的飞灰,差点把他自己整个身子都翻过了矮墙,当真就要成了两位老人家的不速之客。
“你这双招风耳生得有什么用处?”范门当家冷眼瞧着沈大头的乱蹬模样,恨不得赶紧躲到十里开外去,好装作跟这个丢人的死大头没有任何关系,“那东边房里,明明有两位老人家的鼻息之声,怎么就没有活人?”
被冤家这么毫不避讳地迎头斥骂,沈大头的脚下却踹得更勤快了:“这满街热闹成这样,谁能听到那么细弱的响动……诶你听你听,这鼻息比蚊蝇也响不了多少,总不会出了人命吧……”
“你就不能盼点好的!”范门当家怒气冲天地横起了她原本悠荡在半空的双足,一脚朝着死大头的肥腿踹了过去,顺便低声骂了句,“要真是像你自己所说的,你我是财禄神司的神明……这种属于你我的大日子里,如果真的闹出了人命来,岂不是你我造下的孽债?谁家财神爷会像你这样,这么欢快地盼着供奉香火的凡人魂归轮回的?”
沈大头龇牙咧嘴地缩着自己“无辜”遭难的左腿,面目狰狞,可同时也硬生生将喉间的惨嚎声压了回去,没有真的惊动满街的凡世生灵:“……可眼看就要过了午时,这两位老人家再不出来供奉香火,到时候可就不能算是正经的拜祭之礼了……那你们这盘赌千,又怎么作数?”
范门当家愤愤然地收回了双脚,却也不得不承认,冤家这会儿总算还说了句正经话。
这一盘赌千,搏的是如意镇里的财神爷之数。在见到死大头从莫家院落里出来之前,她与柳谦君躲在这山城的暗巷曲径里,已数到这满城生灵供奉的财神爷共有十四位之多。到了那时候为止,她这个押“单”的外来客,已然输了半截。
这盘赌千的决胜之机,本就着落在这剩下来的两家生灵身上。
可她与柳谦君都没料到,从莫家院落中走出来的,赫然是被楚歌安排着在这破败宅子里住了一夜的沈大头……这个自命为财神、还要死死地拽住范门当家也将她当做财神的死大头,实在是她们二人都没有料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