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怪不得!”
沈大头瞪着一双小眼睛,像是骤然间醍醐灌顶,咋咋呼呼地跳起了身,差点一脚踩到了小房东的尾巴尖上:“九山七洞三泉各自天南地北,其中仅有三个山门在太湖的百里方圆之内,平日里也不见他们门下的弟子在这附近转悠……偏偏这大半个年头以来,常有修真界的怪人们出现在苏州城里,先是些没什么名头的后生子弟,再是连三岁娃娃都看得出来不是凡胎的厉害家伙……到两、三个月前,就连太湖水寨的弟兄们也被几个长老模样的老怪物收拾得鼻青脸肿……”
大头的侏儒说得兴起、差点连声调都高扬了起来时,眼角余光适时地扫到了小房东那双缝眼里的不耐之意,吓得他立马记起了自己在这桩麻烦里担当的“恶人”角色,赶紧讪笑着收敛了气焰,手足无措地耸了耸双肩:“弟兄们来报的时候,我原本还以为是今年的长白山掌教大会被移了地,换在了我苏州城里……好不容易成了次东道主,我还思量要带着绿林道三千兄弟去好好待客的……”
“谁知道这时候,杜总管倒派人送了消息来。”
及时无比地把所有黑锅都一股脑推到了另一位“恶人”身上去,沈大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楚歌的面色,果然后者双耳微动着转过了头去,没有再狠狠地瞪着他。
他这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口大气:“他倒是和我想的一样,要让我绿林道好好招待这些贵客们,只是……不能在我苏州城里。”
“太湖上的水寨十之八九都是我麾下的儿郎,要在眼皮底下把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来客们送到太湖底,也不是什么大难事……我怕的,只是这些修真界的生灵里随便挑出一个,都能倏忽来去,远胜我们这些凡胎肉身的能耐,哪里能悄无声息地劫下这群贵客?”
想到这半年以来麾下儿郎的四处奔走之繁忙,全是为旁人做了嫁衣,还是件碰不得、毁不得的祸害衣裳,沈大头不自觉地垮了双肩:“倒是六方贾想得周到得很,也不知用了多少精怪妖魅仆从,在太湖边数百里的山野里布下了大大小小的困阵,竟真把在这附近转悠的九山七洞三泉中人尽数禁锢了进去,还让他们个个神志不清、灵台恍惚,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被我绿林道的弟兄们统统架进了渊牢。”
“要早知道他们是来赴六方贾……不对不对,是这渊牢主人的赌约,我就跑去金陵,让黑虎帮我求个情、赖在范家不回来了……”
大头的侏儒斜眼望了望石室里的满壁狰狞抓痕,怕冷似地缩了缩脖颈,低声嘟囔着埋怨起了自己当初的草率定夺:“……要是这么多条性命都和这些老家伙们一样,埋在湖底连轮回都没得投……这帐还不得都算到我头上来?”
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不行不行,苏州城是不能再住了……这趟要是能出得去,就收拾细软直奔金陵城!
等等!还是什么都不要了……反正要紧的宝贝都埋在其他地界,等去了金陵,让黑虎陪着再去取好了……
沈大头正神思游离地想着此后的逃生大计,浑然不觉自己已然讲到了要紧的地方,让冷眼瞧着他的师姐大人渐渐不耐烦起来,枯黄干瘦的索命小鬼努了努嘴,霍然跳将起身、狠狠地踩在了大头侏儒的脚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