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来点……本神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半空中的火光飘忽不定,摇得师姐大人眼睛发疼,偏偏这石室门口的封禁之力虚妄无形,让她不能手脚并用地追到高处去,只好不耐烦地招了招手,想哄秦钩自己送上前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夜游神大人你要信我……”
石室顶端的缝隙间偶尔溅落下了几滴森冷的流水,不偏不倚地掉进了火光的中央,引得火团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奇怪动静,让本就紧张的秦钩猛地高蹿了下,愈发结结巴巴起来。
天可怜见,他打小也不是没听过夜游神的传说,却还是第一次当面见到只活的。方才师姐大人一直围着那昏迷的大头侏儒打转,他也不过是远远望了几眼,凭着自身这微弱的火光依稀看到了对方那像是山间精魃的模样。
直到这只“夜游神”突然极为利索地奔到了他的眼皮底下,才把秦钩吓了一大跳。
发黄干瘦如枯枝败叶的皮肉、毫无生机的坚石眸子、还有那嘴角边不怀好意的笑纹……在秦钩看来,这位“夜游神大人”赫然和小时候听木头他娘提起过的某个怪物一模一样!
这明明就是个能在暗夜里扒着窗棂缝爬进屋里、笑嘻嘻地拘走活人魂魄的索命小鬼!
他哪里还敢往下沉落半分?
秦钩惊骇莫名地环顾石室四周,最终还是一溜烟地飞掠到了县太爷身边,哆哆嗦嗦地明灭着火光,企图让还没从“障”里缓过神来的发小护他个周全。
县太爷无奈地翘了翘嘴角,费力地撑着双肘,竭尽所能地让自己至少坐得不像只可怜的无骨虫,才能在替发小辩解时、听起来还有那么几分信服力:“前辈要问什么,晚辈尽可代他……只是不管他做错了什么,甚至无意中伤了您和小房东、还有那位朋友,都是为了给我们这些无自救之力的同伴寻条出路……无论如何,请您不要怪他。”
和柳谦君一起被师姐大人从“障”里救出来的县太爷,肉身疲乏之感倒比万年的参王要轻上几分,于是此刻还能勉强哑声说出话来——他被心魔所困的辰光毕竟并不长,又毫无意识地吸进了不少万年参王的滋补灵力,刚进渊牢时的伤势倒在这场虚梦里渐渐痊愈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这寥寥数句的告饶之语也耗尽了他肚腹里残存的气力,让师姐大人几乎听不清他最后的求情言辞。
“你小子又是谁?”还没开始逼供就被打断,让师姐大人多少有些不高兴,她干脆歪眉斜眼地瞥向了县太爷,半是不耐烦、半又多少有些好奇地冷笑发问。
在四师兄和她定下那个别扭的誓约之前,她也曾在不少生灵的“障”里穿梭来去过,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有执拗强大到扰乱他人执念的魔障——更别说是老不死参王的心魔了。
这固然有这湖底虚境里禁锢大阵作怪的缘故,却也必须要这魔障的主人足够偏执、足够死心眼……足够怨念刻骨到与冥界恶灵匹敌的地步。
偏偏那“障”还属于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凡人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