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钩前后颠倒着一股脑地解释了大半,还以为自己这难得的坦诚能换得发小的谅解,然而他暂且歇口气时打眼望去,却发现县太爷的面色愈发差劲,后者甚至还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一时陷入了沉思、默然无言。
他深知接下来的解释还牵连到了小房东和索命小鬼,这下更手足无措、不知是不是该继续“争辩”下去。
所幸石室外的索命小鬼已若有所思地接过了话头,让秦钩不至于当场尴尬至死。
“九山七洞三泉本来就和渊牢脱不了干系……既然这困死了咱们的禁锢大阵就是出自那些早就死的没影的‘前辈’老怪物之手,那这破阵出路之法,当然也是着落在你们这些系铃人的后辈们身上了。”
师姐大人好不容易把楚歌的尾巴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了下去,这会儿倒难得地没有打岔,竟还极有耐心地听足了秦钩的唠叨辩解,直到此刻才微微点着她那枯黄的小脑袋,轻声嘀咕了起来。
赶来搭救孤光之前,她早就从自家四师兄那里,听说了这太湖渊牢的不少辛密,却也未曾上过心——这世间的有趣之事何止万千之数,她每天都要忙着去找没整蛊过的生灵,哪里能浪费辰光在这种与自身安危无关的闲事上?
就算跟着犼族幼子进了这湖底虚境,亲身领教了这渊牢的阴森死寂,她也并未把来之前、老七那絮絮叨叨的警告听进耳里——紫凰门下十七位弟子固然被这尘世无数的生灵虎视眈眈,可他们隐姓埋名了不知多少年,这世上压根没有多少活物知晓他们到底是不是上神的徒弟,又能有什么危险?
然而见到小白夜猫子那个以离家出走为乐的徒弟后,本来还只盘算着将小师弟带出去即可的索命小鬼……也不得不稍稍慎重起来。
连四百多年都被关在冽川荒原上、不曾对佑星潭的师门辛密窥得太多的小牙,也觉出了这场陷落不知多少修真界生灵的牢狱之灾背后、必然藏了什么更加了不得的困局,那她这个天性万事以逃命为首的傒囊……当然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只是这多年来看似“同气连枝”的九山七洞三泉,几乎占了人间修真界的大半钟灵,连金仙界也有其不少其门下的生灵,若真和这天杀的渊牢牵连不断,这红尘里哪里还有能和其较劲的活物?
倘若永远只是如从前这般,每代都悄无声息地有那么寥寥数位陨落在此,看似偶然横祸加身,让其山门也无从寻起、无法认定他们之死与渊牢相干,倒也可以……永生永世这般“相安无事”下去。
然而眼下这境况,却是谁都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九山七洞三泉里其他的几个山门,这次有没有子弟陷落在此,她暂且无从得知。但撇开把自己拱手奉上的小牙不提,至少裂苍崖这十几位的弟子、听秦钩说起来似乎还有其掌教门下九位亲传弟子在内的娃娃们……却实实在在地已经在她咫尺之遥的地方,被折腾得快去了半条性命。
“本神就说不要和这些人间界的修真山门有什么牵连……你看你看,能有什么好事?”
师姐大人心念急转,迅疾无比地就对当下的窘境下了个希望全无的断言,双手一摊,横眉竖眼地跳起了脚,让堪堪缓和了心神的秦钩又被吓得在半空中滴溜溜打了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