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小曲幽坊月暗。
竹槛灯窗,识秋娘庭院。
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相倚,暖日明霞光烂。
水盼兰情,总平生稀见。
画图中、旧识春风面。
谁知道、自到瑶台畔,眷恋雨润云温,苦惊风吹散。
念荒寒寄宿无人馆,重门闭、败壁秋虫叹。
怎奈向、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 周邦彦《拜星月慢》
一大早,老孙头在院子里就吵吵着要上山采药去。
小云的奶奶说今天风大,你就不能够在家里歇一歇,万一来阵妖风把你吹跑了怎么办?
老孙看了一眼老太婆说那不更好吗?有土土埋,有水水葬,省得折腾活人呢!
老太太一听着急了,你个老不死的,一大早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要是真的那样的话,我也图个省心呢,就怕你摔不死,却带了一身的毛病回来。
老孙说你还说我不吉利,你自己一大早就说来什么妖风妖气的,是你不吉利呢,还是我不吉利?
说着,老孙拎起背篓,背在身上转身就要出门。
方圃从屋里走出来,说大叔要去采药?
老孙说是呀,最近山上好的草药几乎快没有了,我得赶紧采一些来放着,不然用的时候就没有了。
方圃说这是为什么呢?
还没有等老孙说什么,他老伴就说最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了一批人,来了以后就直接奔山上去了,都开着车过来的。以前我们是看着一辆辆的车子开过去,现在好了,是直接开在我们这里不走了。
方圃说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呢?
老孙说还有什么,山里的好东西还不都在山上吗?草药呀,蘑菇呀,看到什么采什么。看到什么挖什么,这些人一走,满山都是垃圾啊!
方圃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就这几天?
老孙的老伴说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方圃说我一直在草堂那边倒是没有注意吗?
老孙说很多宝贝都在后山呢?后山也不是都有草药的,还得看不同的地方。这草药也跟人一样。每一样都有每一样的喜好。
方圃说也是,现在中医在世界上都是很热门的,咱们研究中医的往往还要跑到国外去深造,自己老祖宗遗传下来的东西,人家国外倒是研究得比我们自己研究得还先进。好在我们国家的地方大各种地形都有,草药的种类又多,很多草药也就只有我们自己才有。哪怕是同样的一种草药,地方不同,草药的药性就不一样。
老孙不住地点头,说别的我不知道。咱们中药别看都是草,可是真的会救命。老天爷造人的时候,就把这药引子也造出来了,就是要用在人身上的。造物主想得可真周到呀!什么药对什么病,一点儿也不差。
方圃说要不说了靠山吃山了。这山里到处都是宝啊!
老孙说我们以前还以为那些车子一辆辆地开过去是旅游玩儿的呢,哪里想到都是一色的什么考察队,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见好的东西就给直接挖走了,招呼都没有人打一个的。山里人也都一个个木头似的不知道吭声。
方圃说现在呢?
老孙说这不,我们村里开了个会。说要立个章程,该设卡的设卡,该收税的收税。
方圃说其实早就该这样做了,毕竟靠山吃山。
老孙说山里人没有钱,生个毛病就会要了命,大医院又没有钱去医治。总不能够活活看着自己人死吧。
方圃说现在大医院里也是治病治不了命的,西医就是一部用人操纵的机器,这里切切,那里割割,切了这里。坏了那里,拆了东墙补西墙,等等好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被切割完毕了,自然而然地也就该去太平间了。
老孙说何尝不是呢!我们老大的病还不就是这样,给这个医院看,那个医院看,化疗都化了四五次,最后没有办法,请什么营养师给调理,哪里想到就那样走了,火化后的骨灰都是黑的。人家那些不怎么用过药的人,火化后的骨灰都跟白粉一样,一捏就成面面的。
说到这里老孙叹了口气,他老伴也不断地用手背擦着眼睛,几缕灰白的头发顺着脸颊飘散下来,如同一根根枯草被山风吹拂着。
走了,去后山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够捉到只野兔,上次一只受伤的野兔硬是撞到了我的背篓里。
方圃说看来古人说的守株待兔不无道理。
老孙背着背篓上山了,方圃也带着小云去草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