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顺着女孩的视线望去,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女人,缓缓的开口。
“她是老太太请来专门照顾身体的护士,安娜!”随即拉起女孩的手,对着向自己走来的人介绍道:“这是郡笙的表妹,冷月!”
冷月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走出来,所以当安娜礼貌的向她伸出手时,她还直盯盯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身旁的闵敏用胳膊轻轻的搥了下她,她才从繁杂的思绪中抽回,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仅是礼貌的颔首,并没有回应她的邀请。
“婶婶,我累了,想休息了,我先回房喽!”抽回自己的小手,两颗标志性的小虎牙又跑出来晒太阳了,一蹦一跳的向楼上跑去。
“安娜啊!别跟小孩子一样,她还太小,而且她……”还没等闵敏把话说完,安娜连忙微笑的摆了摆手。
“夫人,您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只不过是来这里照顾老夫人的,所以我只需尽我应尽的责任就好!”
看着她那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样子,闵敏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些,抬手拉着她的,轻轻的拍了拍。
“真是个好孩子!”将她拉到自己旁边很是随意的聊起了家长里短,似乎已经忘了楼上那位小公主和跑出去撵媳妇的儿子了。
当欧郡笙一点点拨开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那颗躲在躯体里的心被人狠狠的攥紧,窒息的痛蔓延开来,不容他悔恨,不容他驻足,因为只有他清楚那个不为人知的另一个她,脆弱的,敏感的,胆小的她。不忍心在看到她躲在角落里涩涩发抖的哭泣,只要想到这些,欧郡笙就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他没想到短短半个月里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而她一个人也在独自承受着这些变故带给她的悲伤和痛楚,只是,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甚至连个肩膀都没借给给她哭泣,这样想着,这个男人突然觉得这个城市里消失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带走了自己所有的快乐和幸福,甚至是生的意义!
夏日末期的闷热天气让人的心情异常的烦躁,那种憋闷的就要窒息的感觉让天台上的男人烦躁的扯开领口的几颗镶金纽扣,北冥钰站在御景园的顶楼上,近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并没有吸引他,反而头顶那片漆黑的幕布像是施了魔法般的紧紧的吸住他的双眸。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他并没有转身的想法,就那样定定的仰望着天空。
“她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这里数星星?”姚莫沉来到平台边缘席地而坐。
“她说她数学学的不好,要时常过来温习!”
姚莫沉悠悠的吐了口青烟,烟雾缭绕在眼前,分不清虚实。
“其实她小时候学习成绩很好的!”
北冥钰慢慢收回视线,转而走到姚莫沉旁边,斜倚着平台栏杆,目视前方。
“你和欧郡笙这次被伏击应该是有人里应外合!”
姚莫沉无所谓的耸耸肩,“无所谓,想要要我们性命的人很多,那就要看我们能不能守住这条贱命!我此刻担心的是莫怡的安危,我觉得有些人的目标是她!”
“其实,当初你应该带着她一起离开!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北冥钰抓着栏杆的指节慢慢泛白。
姚莫沉只是将指尖的烟蒂轻轻弹起,随即拍掉身上的烟灰,起身而立。
“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她?”
“绑架她是你安排的吧?”北冥钰将点燃的烟又递给身旁的男人。
“我和兄弟们只是想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北冥钰苦笑道:“可惜我错过了,本以为想要将自己的麻烦全部扫清了才能有资格和她在一起,然而,等自己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已经走出很远很远!”
“就这样放弃了?”
“我想让她幸福,即便不是我能给予的!”
姚莫沉很是钦佩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太过理智了,忘记了感情有时候是需要冲动的!”
北冥钰只是无奈的摇头,并没有回答。
一阵微风袭来,似乎夹杂着雨水的土腥味,让人觉得异常的不舒服,欧郡笙从顶楼出口刚探出头来,便看到平台边缘上的两人,紧蹙起眉头,欲要转身,却被人叫住。
“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走?”
欧郡笙看着转身看向自己的姚莫沉,无奈的向前走去。
“我没有时间和你们闲谈叙旧!”
姚莫沉一侧唇角勾起,“看来当上总裁的人毕竟是要比我们这些闲人繁忙啊!”
“别说废话,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有事!”
“我妹妹很狡猾,如果她不想被我们找到,那么找到她便是难上加难!”
听姚莫沉这么说,欧郡笙很是反感的转身欲走“什么事都要去尝试,这样至少还有一半的成功几率,坐以待毙只会让机会从自己手边溜走!”
看着好不容易骗出来的人就要离开,姚莫沉很是不爽的喊道:“你家里那个麻烦如果你下不去手的话,我会免费帮你做掉!”
急速前行的脚步一顿,身体慢慢转回。
“留着她才能揪出幕后指使的黑手!”欧郡笙觉得自己绝不能再让姚莫怡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了,那是他决不允许的。
“不一起合作么?毕竟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欧郡笙笑了,张狂中略带苦涩。
“我的女人我自己去找,也只能由我一个人来保护!”
一直没说话的北冥钰突然转身,直视着对面的男人。
“害她伤心欲绝的人是你,逼她离开的幕后黑手也是你,你的保护难道就只是这些么?”
“能让一个人伤心,被一个人逼上绝路,也只能说她太在意那个人了!”虽然眼眸里尽是掩饰不住的自信,但是搁放在兜里的手却紧张的微微颤抖,“她需要的是一个活生生存在她世界里的人,而不是躲在暗处或是带上面具的小丑!”
北冥钰被他的话激怒了,紧握的拳嘎嘎作响,几欲冲上前的身体被姚莫沉扯住。
“你们两个人怎么一见面就掐,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就没办法解开你们之间的心结呢?”
欧郡笙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谁让有些人就是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
“欧郡笙,你不要太得寸进尺!我不与你计较并不是怕你!只是不屑于与你这样的人争论!”
“无所谓,反正我也看不惯你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话不投机半句多!”欧郡笙将视线投向姚莫沉,“以后,有这个人出现的地方尽量要提前预知我,我很讨厌他!”话落,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大厦平台。
北冥钰挣脱开姚莫沉的束缚,无比气愤的连踢了栏杆几脚,用力的拉扯了几下栏杆,慢慢的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身旁的男人无奈的摇摇头,“谁让你们品味这么独特!总是喜欢上同样的东西!”
北冥钰仰天长叹,那种无法用语言来解释误会的感觉让他烦躁的想要杀人。
“莫沉,如果我说当年那只是一场误会的话,你会相信么?”
“我只能说如果是误会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情节太逼真了!”姚莫沉略显敷衍的回答让北冥钰更加郁闷了、
“算了,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即便是说不清的误会,如今看上去也是不争的事实了!”深呼一口气,北冥钰将与姚莫怡相关的报警装置扔给旁边的男人,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假的!”
姚莫沉手拿着犹如耳钉般大小的装置,一双犹如猎豹般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的定在上面。
“内鬼?”
北冥钰点了点头,“她想让姚莫怡死!”
空气中的尘埃一点点的凝结,似乎能够看到来自男人周身的冷气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姚莫沉轻轻捻碎了手里的东西,冷声说道:“这世上敢动我妹妹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张开手指将上面的碎片弹落掉地,“一定要查出那个人是谁!”
北冥钰只是站在栏杆处看着城市的繁华,却没有被其感染,听着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他却慢慢滑在地。
欧郡笙觉得此刻没有比找到那个不听话的女人更重要的事情了,从知道她消失的那一刻开始,那颗心就开始骚动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像藤蔓般的向他袭来,将他束缚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本想把所有问题解决之后才有资格陪在她身边,可是,现在他改变注意了,因为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不容等待,不容错过,只需握紧,只需珍惜!
当欧郡笙刚走出单元门口时便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几人均是怔愣了片刻,突然,一向温柔的商冉几步上前,拎起手里的手包对着欧郡笙就是一顿乱打,嘴里还不停的怒骂着:“你这个卑鄙小人,现在回来了还有什么用?需要你的时候,你的人在哪里?独自风流快活了?就应该让你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姚莫怡,还有听听她苦苦呻吟的声音,才能把你那颗坚如磐石的心敲开!”不停发泄的女人突然掩面痛哭起来,“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女人失去自己的孩子是怎样的一种绝望,而她甚至连自己拥有过他都不知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受这么多的苦!”
不明所以的欧郡笙被商冉后面的几句话惊醒,伸手抓住她的双肩,“你刚才说什么?她怀孕了?”
商冉用力的挣脱开他的手,“是的!怀孕了,可惜没了,孩子没了!你满意了?”
欧郡笙很是不解的望向她身后的萧梓浩,他调查过关于姚莫怡的近况,却只知道她生病住院,并没有关于她流产的消息!所以,唯一的原因便是有人刻意隐瞒。
“是我做的,如果不这样,无论是你还是姚莫怡都会陷入媒体的炒作中,而受益的只有他们!”萧梓浩很是坦然的承认。
如果说欧郡笙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想要把她抓回来,好好的守护着,那么此刻,他有些胆怯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缺席的这段悲伤,她是否愿意分担。孩子?这两个字轻轻的敲着他的心,他想起那一晚母亲的提醒,如果,如果当时自己多留意一些,也许她便不会遭遇这么多的痛楚。自责,懊悔侵袭着他,让他痛不欲生。
萧梓浩慢慢向他走来,手轻轻的搭在欧郡笙一侧的肩膀上,那里正在微微的颤抖,手上倏尔加重了力气,像是安慰,又像是同情。一向多嘴的有些欠揍的他此刻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掩面而泣的女人离开,也许他应该需要时间来抚平自己烙印下的创伤,与他人无关。
漆黑的卧室里,浓烈的尼古丁味道让人不禁想要屏住呼吸。欧郡笙靠坐在床围边,紧闭的空间里不容他人的涉足,烟蒂散落满地,甚至有些还未熄灭的就那样躺在昂贵的地毯上,熏黑一圈圈黑印。指间的高脚杯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是它的主人似乎还在执意的将它送到嘴边,再放下。
房门就在主人最不愿开启的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灌入安娜的鼻腔中,不适的捂住口鼻,不住的咳嗽着。
“滚!”男人的声音冰冷而又坚决。
门被合上,人却挤了进来。一条黑色V领吊带裙将她的曲线勾勒的极其完美,长发泄在两侧,光洁的小腿下一双白嫩嫩的脚丫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那么的悄无声息。
“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安娜慢慢俯身,手滑到他略带胡茬的脸颊上。
欧郡笙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你很像她!”
安娜的身体倏地一僵,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样坦诚的提起她,而且还是那么的温柔,这让她无比的激动,因为,至少她清楚了他的想法,那就是他还很在意那个女人,这便足矣!收回抚摸他的脸,慢慢覆上自己的,轻轻的说着,“我宁愿我长的不像她,那么我便不会成为她的影子!”
男人扔掉指间的烟蒂,略带烟味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嘴角不自抑的勾起。
“她很善良,也很体贴,总是包容我的过错和不足,安慰我时不时就泄气的心!她喜欢带刺的红玫瑰,虽然容易刺伤别人却拥有它独有的魅力,她喜欢看书,书架上一半以上都是她的书,因为她总怕跟不上我的步伐!所以我知道其实陪在我身边她也很累,很辛苦!”这样说着,男人深邃的眼眸里竟泛起了水雾,欧郡笙伸手用力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垂眸看着小手指上那个有些褪色的指环,轻轻旋绕几下将它取下。看着因为长久佩戴的原因,指根处已经凹进深深的印记,不经意的苦笑道:“总以为圈住的便是永远,其实,只有守住的才是永恒!”
安娜从他手里拿下那个女士指环,轻笑着将她套进自己的指间。
“其实我想套住的只是属于我们的幸福,永远太遥远了,我奢望不了那么多!”
“是呀!我也觉得那是奢望,可是还是执迷不悟的想要厮守,所以,结果终究是错的!”
“错误的是你选错了人,而不是你固执的奢望!”安娜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覆在他的唇上,有些冰,有些凉。
欧郡笙斜睨着她,倏地将她的手腕抓紧,慢慢的离开自己的唇。
“你应该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又为了什么而死吧!”
安娜笑了,虽没有回答,却也算是给他一个答案了吧!
将对面女人的身体慢慢靠向自己,欧郡笙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没错,他敢肯定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死在眼前,他一定会认为此刻的她就是过往的那个她。
酒气夹杂着浓浓的尼古丁气息喷洒在安娜的脸上。炽热的,浓烈的让她有些神往,与他鼻尖相对的脸慢慢歪下去,水润的双眸慢慢的阖上,唇一点点的向他的靠近。
就在刚要触及到他唇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竟主动的吻上她的,倏地让她张开双眸,嘴角微微勾起。
安娜的双臂慢慢环住他的脖颈,热烈的回应着他的热情。突然的腾空让她浅浅呻吟出来,男人俯身压在她的身上,伸手扯下她一侧的肩带,只是短暂的温柔还没有让她陶醉够,便听到自己睡裙被撕扯成雪花纷飞状,躺在床上的女人倒吸了口凉气,随即更加热烈的攀附着他。
看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女人,欧郡笙抓住她的手慢慢的滑倒自己的腿间,感觉到她的一丝颤栗,男人满意的勾起唇角,毫不留恋的从她身上跃起,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斜睨着瞪大眼睛直视自己的女人。
“看到了?就算你脱光衣服来引诱我,我依然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没有!所以,你是谁,为了什么接近我,又或是想要得到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连外面收费的都不如,至少她们还能挑起我的原始需求!”
安娜不敢置信的张开嘴,就在刚才她还以为他们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可是当她触碰到他那里的时候竟有些怀疑他的身体,如今才清楚的明白他想要告诫自己什么,那就是无论自己做什么,怎么做都无法走进他的心,甚至待在他身边。
欧郡笙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肩上,低头点燃一支香烟,将打火机扔到床上,淡淡的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