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的阳光十分艳丽,虽然耀眼但却不炽热,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给人十分温暖的感觉。
“阳光真是美好啊!”王华正坐在榻上,心中想到。他看着秦淮河两岸的金陵民居,灰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感到十分的舒心。因为他终于不用在那个紫丝软帐的囚笼里面,听着那些大人们,说着现在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话了。
现在是午时初,是用午饭的时间。这次宴请齐国太子的地点是在画舫上面,摆着十几条长案,坐着十几个人。他们都是齐吴两国最显赫高贵的人,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与齐国太子和吴国丞相(前)吃饭饮宴。
上菜的顺序是这样的,撇开那些看盘水果不提,先上的凉菜一品,共八碟菜。有:杂拌野菌,玫瑰鹿脯,醋糟鲜芹,麻油牛腴,纸脍嫩鲈,酥炸鸭信,卤酱肘花,茱萸牛舌。宾主稍微垫底,引酸果酒开胃。略微让胃部放松,以备后面那些珍馐。
半个时辰后,又上了热菜一品八碟:香煎酥鲊柳,椒盐烤小牛,团圆合母子,酱烹新豚肘,夹烤炮奶羊,烟熏鹌鹑肉,慢火乌鱼蛋,软滑羹泥鳅。
后另有蛤蜊汤,蒸熊白,酿豆腐等五十六道菜,此不再一一累诉。外有太极饭等六品饭食,水晶糕等六品米食,汉宫棋等六品面食,饽饦饼等六品饼食,兼荔枝等六品水果,乌梅等六品蜜饯,共一百零八样佳肴,有六十四道珍馐。每隔半个时辰上八品美味,另外三十六味杂食随吃随取。
此饭由午初一直吃到酉末,将整个建康城都乘船游走了一圈。画舫前行,厨船后跟。做好了便派小船送到画舫,由侍女接了尝毒再上到食案。
日渐偏西,船行到了玄武湖。立竿打柱,在百戏台前停下。这里再过一会儿就会出演百戏,给这场宴会落下一个完美的帷幕。
王珩已经是微醉,眼神迷离。他看着下面的众人,也是醉的差不多了。经过一个下午的交流,他们也是互相熟识。既然都认识了,那就不会再怎么刁难了嘛。毕竟大家都同为士族,重要给对方一点面子。国家的利益那都是次要的,怎么样维护好自己家族的身份,那才是他们唯一的任务。反正就算是国家灭了,他们这些士族,也还是士族,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王珩略微打了个酒嗝,吃几口菜垫肚。现在上得是第八品热菜,皆是酸汤一类的开胃解腻的食物。他看着面前还是空空如也的百戏台道:“诸位,百戏还有半个时辰才将开演。一路走来未行一个酒令,也是十分无趣。老夫有一个建议,不如趁此落日红染之时,行一个酒令。为此助助兴,也好解解酒,诸君看如何?”
萧宣虽然只喝了半杯酒,但是脸已经红了。额头上微微冒出来了点点汗珠,在白玉一般的皮肤上显的格外显眼。他听着王珩的建议,首先道:“王公此言真是绝妙,某首先赞成。不知王公欲行什么酒令?可千万不要是射覆。”
王珩笑道:“太子放心,射覆此事吾也不甚大会,权且放下。老夫欲行的酒令,乃是即景连句。”
崔大司马笑道:“不知王公欲怎连句?现在日渐偏西,已是一片黑糊。连百戏台都只见一个影子,哪来的什么景色。”
王珩道:“诶,崔公怎生糊涂。一路上所见之春景可非不够?不足我们连句否。”
崔大司马笑道:“王公才是糊涂,哪又怎么能算是即景连句,只能说是忆景连句而已。”
王珩又笑道:“吾心中有世界,见世界之景连句,岂非即景乎?”
崔大司马道:“那王公心中世界,难不成只有刚刚见的那一方小地不成?”
“这......”
萧宣赶紧打圆场道:“二公为何斗起嘴来,吾等不是连诗吗?怎么都偏离了本心。”
王珩赶紧接下台阶道:“太子所言即是,那就请太子起头吧。”
萧宣道:“那韵脚几何?”
王珩道:“无为而治就好,随水而漂。两句一换韵就行,其他不用在意。”
萧宣道:“此就有些太宽泛了吧。”
王珩道:“春景即是网线,不脱即刻。”
萧宣道:“王公既如此说,那某也无意见。”
他思考了一会儿起头道:“早春三四月。”然后吩咐道:“颜柯,你记下。”
琅琊颜氏,就是后来唐朝颜真卿的那家。字写的好那是有祖传基因的,颜柯的字真的是极其好。那一手钟元常的楷书,写的是虎虎生风。要是写在木板上的话,估计也可以像王羲之一样入木三分。
王珩道:“太子这首句真的是宽泛之极,给后人留了不知多少可写之事。”
萧宣道:“王公过奖了,我看连句顺序不如自公孙打头,相对而连下去吧。”
王珩道:“此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