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星衣”开始播放,特殊的画面处理让里面的每个人都像极了卡通人物,再加上搞笑的字幕,立即吸引了威廉的注意。
他的祖父年近古稀,他搬到这个安静的小镇,就是为了让祖父有个幸福的晚年。而凌晨三点到六点是老人最受病魔折磨的时候,他希望有他的陪伴,祖父能轻松一些。
电视机能帮他打发时间,也能赶走他的困倦。
“爷爷,这个小女孩很特别。”威廉给老人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喂着。
老人压下嗓子的痒痛,沙哑地说道:“女孩很有灵气,她的衣服已经具备了很多设计师一生都在寻觅的东西。”
“那些争议,爷爷怎么看?”威廉尽量让老人多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一群被钱糊住了眼的庸人。”老人不客气地骂道。
威廉不觉祖父的话狂妄,祖父这一生的成就岂是这些评委们能企及的。
“你仔细瞧瞧这女孩做衣服的眼神,错不了,这女孩以后的成就大着呢。”
老人骂了一通,还没等威廉反应过来,老人已经打着沉沉的呼噜,在摇椅上又睡了过去。
威廉内心欣喜,祖父又一次熬过了这个疼劲儿。
他两手拖着老人,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放到床上,把窗帘关紧,希望晨阳不会打扰到老人。
威廉照顾好老人再回来时,“星衣”已经接近了尾声,排名靠前的参赛选手正在白色密闭的房间里接受节目组的采访。
arvin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走进小白屋。整个的小白屋密不透气,不但没有窗户,也没有人,只在正东方向驾着一台摄像机,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喇叭,两个话筒。
arvin心中不喜节目组这样的安排,良好的教育让他没有表现出来。
大胡子在摄像机的另一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在这位绅士面前,他总是自惭形秽。节目组设置这个小木屋,确实动机不良。
“嗯,这个环节即使让参赛选手彼此评价一下。”大胡子含蓄地解释了一下,其实他的本意是挑事。
arvin从不背后说人长短,节目组的这个环节,触到了他的逆鳞。他对着摄像机皱着眉头,沉默以对。
他想着,也许他不该受人所托来参加这个比赛。
大胡子看出了arvin藏在眼睛里的隐隐怒气,心里着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起码得说点啥,也可以评价自己,说说对自己这次的作品是否满意,或者说说自己的设计理念,毕竟看节目的观众懂的并不是那么多。”
arvin扭上手扣,站起身直接离开了小白屋。每个设计师的理念都希望透过作品让观众自己品味出来,而不是挂在嘴上的喧嚣。
大胡子丧气。arvin是官方论坛上最受欢迎的设计师,这下子要是被惹急了退赛,他会哭的!
走出去的arvin并没有退赛的打算,他做事有始有终,不会因为个人情绪中途而废。
依米背着手,像个老人散步似地,慢悠悠地走到arvin的旁边,从小包里拿出酸奶,插上吸管,小口小口地吸着。
“这个是不是很有趣?”依米指着透明管里缓缓流动的乳白色酸奶,笑眯眯地说着。
arvin怔愣,看着被编成一个中国结样的透明管,慢慢地笑了起来。
这种笨拙而纯善的安慰方式,总是能让人满心欢喜。
“我三姐姐说,每天笑一笑,烦恼全消散。也许,你多笑笑,就没有那么多的忧愁了。”依米坐到花坛的石阶上,晃着小脚丫,脸上挂着甜甜的小笑窝。
arvin比她高了近半米,如衣架子一般的标准身材,把他身上的铁灰色西服穿出一股无言的魅力。当他笑的时候,阳光都会为他退让。
依米戳戳自己的小笑窝,想着,arvin笑起来真好看。
“你有三个姐姐?”arvin从依米的口气中听出了她对三姐的依恋。
“嗯嗯!”依米使劲儿地点点头。
“我的三个姐姐都特别、特别的厉害。”依米炫耀着。
arvin暂时忘记了平日里十分注重的仪态,学着依米的样子,坐在台阶上,静静地聆听着。他自记事起,身边只有一个严肃刻板的祖母,和一位老管家。对依米眼睛里表现出来的幸福感,心生羡慕。
“我大姐姐能干极了,是我们依家庄的最贤惠的姑娘。大姐姐做饭特别的好吃,凡是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如果有时间,依米能说滔滔不绝地说到嗓子干哑。
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的把外套披到依米的身上,愤愤不平道:“就没看过你们这么黏糊的姐妹,再过三四个小时就能见到面了,还死命地打着电话催我给你穿外套,现在风还没刮起来呢!”
依米穿上外套,对老师的抱怨,充耳不闻。在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对老师时不时的精神失常,已经能够应对自如了。她猜测着,二姐姐一定是在老师画画时打的电话。
一身大红色紧身短裙的july手里夹着一根烟走了过来,在和arvin怪责的眼神下,把香烟捻了。
“香烟是一个让人精神愉悦的东西。”july放肆而大胆地夸赞着她的最爱。
“也是个啃噬你年华与健康的魔鬼。”拍拍依米,让她离july远一些。july身上的香烟味刺激着他的味蕾,喉咙都跟着不舒适。他能忍受,小孩子就该躲远些。
july伸着兰花指放在嘴前,摇了摇,魅惑道:“绅士可不会说这样恶毒的话。”
耸耸肩,挑着眉,退后两步,说道:“相较于绅士,我更像避女人如蛇蝎的教徒。”
依米看着两方的交锋,考虑着要不要捂上耳朵,她二姐要是看到july私底下的样子,一定会喷火,然后捂着她的眼睛与耳朵,远远地避开。
其实,三姐姐已经给她普及了,她什么的都懂。就比如现在,july看上老师,想来个美妙的夜晚。
她想老师如果答应了,她会失望的。
“老师已经有了女朋友。”依米语出惊人。
看着依米,感到莫名其妙,他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女朋友,虽然他想。
july摆摆手,一秒钟从无骨蛇精便成了女强人,“不早说,我就说,那个男人能抵抗的了我的魅力。”
july一甩头,走进了小白屋,对着摄像头,干脆利落地说道:“没啥好说的,我可想像狗一样冲着人乱吠。”
一句话就给后面讥讽她的人一个响亮了耳光。
蹲在依米面前的老师,认真且严肃地说道:“说谎的孩子不好。”
依米无辜地眨眨眼,回复了一个甜腻腻的笑。
无力地捂住了眼睛,依米一笑,他就心软,太犯规了,这样不好,不好。
“你二姐知道你说了谎,一定会痛心疾首地喷火。”不顾身上一身昂贵的白色西装,直接盘着腿,席地而坐。
“你不说,姐姐就不会知道的。况且,姐姐不会冲我发火。”依米给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件事是咱两的秘密。”孩子气地说着。
“卡卡乖。”依米揉了揉金黄色的短发。
arvin看着面前这像是上演戏剧一样的场景,突然间,笑的不可抑制。多年来,他用贪婪来填补心底最深处的空虚,如今,他明白,明白了那些填不满的空虚从何而来。
“他疯了。”肯定道。
依米也跟着点点头,严肃道:“是的。”
路过的双胞胎姐妹诧异地看着这神经质的三个人。
等依米回到维多大学三天后,才从电视机上知道了别人对她的评价。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无趣,外门汉都会做的衣服。
“他们是*裸的嫉妒!”艾丽生气地把抱枕甩向电视机。
“他们说的是事实。”无情的话戳到了艾丽的爆炸点。
“什么事实!你嘴里的事实就是个屁!我现在就穿着这件衣服呢,又舒服又好看,比那些皱巴巴看上去就难受的衣服,好多了!”艾丽受到依米送的这件衣服后,她就成了依米的头号粉丝。无理取闹,无理也占三分的那种死忠粉。
“一个外行人也就这点眼光。”
艾丽怒目一瞪,“金毛!咬他!”
金毛是是一只有洁癖的金毛寻回犬,听到艾丽的命令时,龇着牙绕着走了一圈,自认为达到威胁的目的后,又屁颠屁颠地跑到依米脚下,享受爱的抚摸。
在金毛眼里,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有骨头与摸毛才是狗生最大的享受。
艾丽嘟着嘴,冲着“哼”了一声,穿着鞋踩了下沙发的扶手,顺利地跳到依米的旁边。
金毛喜欢粘着依米,他的主人艾丽也喜欢粘着依米。
艾丽小声地跟着依米说学校最近发生的好玩的事情,依米抱着金毛好奇地听着。
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心里好笑。两个相差五岁的小姑娘在用了一个月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小闺蜜,两人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觉吗?”依米把艾丽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按摩着她的眼睛。
“总睡不着。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艾丽蹭着我依米的手。
“好。”依米摸摸艾丽的眼睛,她在艾丽的眼中看到了哀伤。
夜。
艾丽枕在依米的枕头上,看着依米细腻白皙的脸颊发怔,她想告诉依米她心里的害怕,想告诉依米她的担忧,想告诉依米她的不舍,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跟依米倾诉。
但是,她不能。
“依米,金毛特别聪明,他会游泳,也会算术、他脾气特别的好,也特别喜欢向人撒娇,只要摸摸他,他就会舒服地哼哼。”
“嗯。”依米握住艾丽的手,轻轻地滑动,把手腕上的佛珠戴到了艾丽的手腕上。
艾丽摸着手上的佛珠,忍着心里的酸胀,笑道:“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嗯。”依米拍着艾丽的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慰到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
“我有大小姐脾气,还有公主病,任性,刁蛮,不讲理。”艾丽细数着自己身上的缺点。
“睡吧。”依米揉揉艾丽的头发,现在的艾丽太不对劲了,也许睡一觉,阴郁的心情会变的明朗一些。
艾丽转身,摸着手腕上的佛珠闭上了眼睛。
阳光照在黑色的木床上,依米看着床头的佛珠,与空荡荡的床,不知所措。
直到傍晚,依米依然坐在石凳上,双手抱膝,一眨不眨地盯着维多大学的金色大门看。
闻讯赶过来的依佳看到这个场景,心里发涩,把依米搂到怀里,“她走了,不会再回来的。”
依米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发热,“我打不通她的电话。”
她的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掉了下来。
依佳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子一片片地割开,疼的让人浑身颤抖,这是小丫自懂事起,第一次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