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朝自建朝到现在已有一百五十年,如今的圣上洪德帝虽称不上圣德明君但也算勤勤恳恳爱民如子。不过洪德帝有个不好的名声——克妻。
洪德帝如今三十有五,当今祁皇后已经是第三任,元后是洪德帝当太子时娶的妻子,不过身子不大好不等洪德帝继位便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逝去。洪德帝登基两年后又立了一位李皇后,不过这皇后身子也不大好,封后第二年便因劳累过度病亡,民间也因此传出当今圣上克妻的名声。洪德帝不信邪,李皇后逝去三个月后他又立了如今的祁皇后,祁皇后是个有福的,不仅生下洪德帝的嫡长子,还接连生下一子一女,后宫之中有两子一女傍身是谁也撼动不了的地位,何况祁皇后的娘家在本朝地位超然。
可自从今年春天小产伤了身子,祁皇后的身子便不怎么好了,但为着膝下几个孩子祁皇后与祁家一直寻医问药,难就难在祁皇后的病无人能医,撑到今年秋天已是油尽灯枯。
祁皇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两个儿子,女儿是公主无论如何圣上都不会亏待她,但儿子就不同了,圣上膝下有七八个儿子扎堆出生,年纪差不多都奔着唯一的帝位而去,虽然大皇子秦言立已被册为东宫太子,但不能眼见着太子登上皇位她便不能安心。祁皇后的小儿子行六,胎里带病一直都是病怏怏的,能平安长到十岁全托祁国师照应。当年六皇子出生之后祁皇后很是为他担心,想尽法子给他续命,因为国师测过他的八字便早早寻来那八字极合的女娃娃给他订下娃娃亲,只是近日听闻那女孩儿也生了病症,缠绵一个多月也没痊愈,祁皇后不敢坏了小儿子的命数,只好召来女孩儿亲眼看看。
“娘娘,六皇子也来了。”
祁皇后哑然,六皇子是个疏懒性子每日最喜欢躲在房里念书,或跟着他国师舅舅学习五行八卦之术,怎么听到小媳妇上门便坐不住了?
她忍笑将六皇子叫进来,不过深秋时节少年便披上了薄披风,单薄的身子很是让人担心,祁皇后的笑容便勉强起来。
“小郎君可是想见媳妇儿了?为娘不过说要召蔺姑娘进宫你便巴巴赶了过来。”祁皇后忍住伤心强作笑颜取笑起儿子来。
六皇子秦言征站在原地未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他拱手恭谨又满是敬爱的给祁皇后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小小少年虽然身子薄弱却也有了文人的翩翩之风,祁皇后满意的点头招手让宫女送上几样精巧点心,恨不能盯着秦言征让他全都吃下去。
“咳咳……”还未多说几句话祁皇后又咳嗽起来,伺候的宫女忙上前给她揉胸口捶背,待宫女将熬好的汤药端上来整个殿里都是浓浓的药味。
这样浓郁的药味等闲没人受得,可六皇子却跟没闻见似的,满是担忧的看着祁皇后眼也不眨的将药喝下去,“母亲……”他声音颤着,先前的沉稳安静全都消失不见,此刻不过是个担忧母亲病情的孩子。
祁皇后笑着摇头:“为娘没事,还等着见你的小媳妇呢。”
六皇子没说话,一双手紧紧捏着袖子,前世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母亲病亡没有丝毫办法,如今还是这模样。难道重来一次就是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旁人不知六皇子在想些什么,宫女倒是来报:“蔺大夫人与蔺姑娘到了。”
六皇子第一反应便是起身退出去,祁皇后含笑拦住他,拉着他的手坐到自个身边:“这会儿要走也晚了,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你们都是孩子,还有娘与蔺大夫人在,坐一会儿子无碍的。”
六皇子有几分拘谨却又跃跃欲试的期待,来的是阿专呀……
祁皇后宫中引路的宫女很是小心,外头下着淅沥的小雨,她先是让蔺大夫人母女擦过衣裳上的雨水才引着她们到内殿拜见祁皇后。
蔺大夫人不经常到宫中拜见,都是逢年过节或者宫中贵人寿辰才会到宫里拜见,自从四年前六皇子与蔺筠定亲,她与的祁皇后说话的次数才多了起来,祁皇后明言带蔺筠到宫里拜见还是第一次。
进到内殿之后蔺大夫人低眉牵着蔺筠小心行礼,殿内人很多,伺候祁皇后的二十四宫女都在,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蔺筠的一举一动,蔺大夫人也忍不住为女儿捏了一把汗,蔺筠自己心口砰砰跳,眼睛看着地砖不敢看别处,好在动作倒是流利,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祁皇后看的仔细,小姑娘虽然穿着红衣裳但浑身未散的病态骗不得人,她心头闪过无奈却仍是和蔼笑着让二人坐下。
“阿专得的什么病,可好些了?”祁皇后问出这话,亲眼看到小儿子眉角动了一动,偷偷扭过头看了一眼红衣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