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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质天生难自捐,承欢侍宴酒为年;六宫粉黛三千众,三千宠爱一身专……”
戏台上,一身蟒袍凤冠的旦角儿唱腔婉转动人,身段轻盈婉约,眉目流转、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妩媚娇艳,端得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忠顺亲王端坐在正对戏台的二楼雅座,微眯着一双略显狭长的凤眼,修长白皙的手指随着台上人动听的唱腔轻打节拍,就连脑袋也是不住地轻晃着,整副心神仿佛都交给了台上那绝代的佳人。
不过这倒也并非异事,满京城的人大概都知道,忠顺王爷是个爱听戏的戏痴,尤其爱的便是那旦角儿。不但在自个儿家里养着偌大的戏班子,捧着各色各样的小旦们。这还不算,但凡听说京城里哪个旦角儿唱出了名堂,那也是定然要来捧场的。
若是其中有哪个旦角儿得了王爷的眼,那整个戏班都可算是一步登了天。
当然,对于忠顺王爷的戏痴之说,也是见仁见智的。至少,在绝大多数人心里,忠顺王爱戏是假,爱戏子怕才是真呢。要不然,为何受他爱捧的个个都是旦角儿呢,尤其是那扮相绝美、身段妩媚、唱腔婉转的青衣、花旦为多。
果然,一刻之后这出戏的第一场结束,那旦角儿饮醉了酒,娇娇怯怯地被扶了下去。台上只剩下两个力士,虽然皆是唱腔老道的,却也没能吸引得了这位王爷。
口中低低地赞叹一声,忠顺王爷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呷一口,仿若自言自语地道:“果然是如闻天籁啊!风姿绰约,犹如杨柳春风,真是堪称一代绝色。当赏!”
“能入得王爷您的法眼,这环官儿可算是有福气了。”候在忠顺王身后的,乃是他王府的长史李平。他本就微哈着腰在那儿,是以忠顺王的声音虽低,却也听得一清二楚。此时瞅了瞅王爷的脸色,又道:“王爷,说起来,这位环官儿却还有些来历呢。”
“环官儿?这名字倒有些意思。说说吧,他有什么来历。”忠顺王爷本是听闻有出戏忽然声名鹊起,才特意寻到了这广和楼,却并不曾留意过其中的戏子。戏子而已,对于王爷他来说,若是觉得好了再上心也不迟。
不过,今日这一出《贵妃醉酒》确实让他惊叹,特别是方才那扮杨贵妃的旦角儿,只一出场、一回眸、一开腔,便已经勾住了他,简直让他挪不开眼睛。心中也早已有了决定,待会儿定要将人带回府去,好好相处阔谈一番。
是以,这会儿听见长史有意说项,便也不以为意,反主动追问了一句。
“王爷,说起来这位环官儿出身可是不凡,他家祖上乃是咱们国朝的开国元勋,四王八公之一呢。”长史李平伏低了身子,凑到忠顺王爷耳边,觑着他脸色低声道:“王爷您可知道,这环官儿姓什么?”
在得到自家王爷一个挑眉之后,便赶紧接着道:“这环官儿是贾,叫贾环的啊,王爷。更甚者,他可并非什么远房旁支,乃是先荣国公贾代善的亲孙子。就是那个前两年被抄了家,后来又复了世职的贾政贾存周,便是这环官儿的亲爹呢。”
李平说完,虽然哈着腰,眼角的余光却没离开他家王爷。他自打王爷出宫开府,便在忠顺王府当差,自然知道自家王爷向来跟贾家这一派的不睦,想必会对这府上的阴.私事感兴趣。堂堂国公府第的少爷,如今竟然沦落成个戏子,想必会让王爷展颜一笑的。
闻言,忠顺王爷面上并无甚异色,只不过略略抖了抖眉梢罢了。但是,落在李平眼里,却分明瞧见了,王爷的眼神有了波动。看来,他这回是没献错殷勤。
荣国府,贾政贾存周?
这个环官儿的身世,倒真是让他没想到的,忠顺王爷在心里皱了皱眉。若说荣国府彻底败落倒也罢了,可皇兄不是把世职又安到贾政的身上了,怎么还会让他的儿子沦落到戏班子里。
这,不合常理啊。
“贾环……啧,我记得他们家好像有个叫宝玉的,说是含玉而诞什么的,当年还跟着琪官糊弄过本王,是不是?倒是这个环官儿,到如今才有了名气。”忠顺王爷略一沉吟,便回想起当年的事,轻拍一下手掌道。只是这名气,却非大家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