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华听得脸色骤沉,看了看卓太爷,又看了看华太君。
屋中恢复了寂静,华太君转过头,开口悠悠的道:“或者,你也可以选择退了这婚,然后将柔姐儿送家庙。”
“母亲!”卓子华气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着华太君怒气冲冲的道:“柔儿是我的嫡长女,孙云舟又是孙家的嫡长孙,这样的婚事还不足以利益共谋?!”
“利益共谋?”华太君身子往后靠了靠,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睛看着卓子华:“死亡共享吧?”
卓子华蓦然抿着嘴,看着华太君气的说不出一句话。
卓太爷看着自己平日最提拔的二儿子,叹了口气又谆谆教导:“老二,你母亲说的对,孙相爷再这般肆无忌惮的做大……若是共享,哪里享的到福呢?”说着,叹了口气:“没有哪朝哪代有一个君主能容忍这般势大的朝臣。”
卓子华听到卓太爷的话,转头看向他:“父亲,孙相比你做官的时间不短,您在战场杀敌他便在朝中谋斗,对于朝廷的事儿他又怎么会看的不如您明白呢?多年前你就说过孙家不行了不行了,您都看得出来的事儿,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家还不是稳坐内阁首辅么?”
“看得出来又如何?”一旁的华太君转头看着卓子华,反问道:“老二,你是活傻了不成?你以为,孙家如今能如何?看得出来又能如何?看得出来就能收手了?他们孙家,从两广到山西再到州原,布满了孙相的人,贪的恶的霸的数不胜数,枉法的事儿背地里干的少?多少人为了让孙相保自个儿,自己喝了一杯羹就给孙相半杯。你以为如今的孙相想退就退?他就算看出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说着,华太君嘴角一勾,不屑的笑了一声:“不然,孙家离满门就是一步的事儿。”
屋子中又是一阵寂静,连卓太爷都转头看了眼华太君。心里叹了叹。这在家的老伴儿,不要说跟儿子比,就算是他,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眼见。
见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华太君看着卓子华,语气放缓了些许:“老二,你要明白,柔儿是你的嫡长女,嫁给孙家。可涵儿呢,她是整个卓家的长房嫡长女,如今贵为贵妃。我们要站得,该是圣上身后。为一朝臣就该忠于一朝天子。孙家现在能做的,只有依附二皇子,然后谋,然后等。熬得过二皇子登基之时,便跨过一个坎儿。可当今圣上身强力壮,比不时咳血的二皇子还好呀。你要想好,孙卓两家,必定不能一处。”
华太君看着卓子华,细细的分析着,一点点的时局斗势都掰开来揉碎给他看。其实她还想说,圣上未死之前,卓家必定不能跟二皇子走太近。孙家就被忌惮了,卓家不能做蠢事。
反正二皇子继承大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他们卓家只要不得罪便是。
卓子华听着自己母亲和父亲的谆谆教诲,循循善诱。心里头却是凉了又凉。他知道,父亲和母亲都是为了卓家好。可正是因为卓家好,所以卓家的利益至大。在卓家的利益面前,二房的舍与得便是不足一提了。
初夏的风很轻,连帘子脚都吹不起来。屋中放着的冰盆让整个屋子里都凉意十足。屋中三人皆没有说话。心思各异。
便在此时,帘子外传来了脚步声,而后卓太爷的贴身长随走到屋外轻声开口道:“老太爷,外院罗管事来了。”
闻言,屋中三人皆是转头看向门帘处。这外院的罗管事是外院总管,向来是个慎重又规矩的,若不是急事,必定不会来内院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