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
江衍站在门口,头顶是走廊昏黄的光,静谧的流淌,屋内,没有一丝的声响。
可江衍知道,她一定没睡。
她在等着他。
不得不说,哄女人,真的是每个男人一生必学的技能。
但他生性薄凉,再加上早年丧母丧父,这些基本的人情冷暖,比如说安慰人,比如说哄人,压根就不会。
他有些疲惫的捻了捻眉心,也不急着进去,点了支烟,思索着怎样跟她解释她才会不生气。
一支烟,抽的不疾不徐,整整十分钟,他掐灭烟,将烟蒂扔进手边的垃圾桶。
语言组织的差不多了,该进去了。
他推开门。
屋内没开灯,窗帘也拉的密不透风,整个房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窗外微弱的一层月光渗过窗帘,洒下那么一丝薄薄的清辉,叫他可以辨清床上模糊的轮廓。
那小小的身子埋在羽被中,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放轻步子,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果然是又拿被子遮住了脑袋。
他扯了扯,没扯动,有一股力阻止了他。
是她在拽着被子。
她没睡。
江衍松开手,也不拉被子了,脱了鞋上床,连人带被子一起卷进怀里。
怀里那人身体僵硬的跟块儿铁似的,一动没动。
江衍只是紧了紧手臂,将她仅仅环住,只有这一刻,全身的血液好像才回到身体里。
隔了一层被子,他把脑袋蹭在她的头顶,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双眼目光灼灼,他低沉开口:“阿歌,对不起。”
话音刚落,他察觉怀里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垂眸扫一眼,心口莫名的心酸,顿了几秒,才又开口:“我知道看到刚刚那一幕你一定很伤心,但那一幕不是真的,阿歌,我没抱她,也没跟她做什么,是她自己突然扑过来的,她没下肢,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我不敢松手......”
他低沉的嗓音,句句言辞恳切,透过被子钻进她的耳朵。
秦挽歌知道,他没撒谎。
江衍这个人,不会撒谎,也不屑于撒谎。
其实逃回卧室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整整一个小时,足以叫她的怒火渐渐销声匿迹,此刻她冷静的回想起当她闯进蒋佳然的房间时,他们相拥的那一幕。
她记得,是蒋佳然紧紧的抱着江衍,而江衍的一只手臂,是垂落在身侧的。
然而他的另一只手臂......
丫的,居然放在蒋佳然的胸前!
这混蛋!
秦挽歌几乎是一瞬间,掀了被子钻出脑袋来,一把将江衍按在身下,眼里燃烧着小火苗,居高临下的瞪着江衍:“那你怎么摸了她?难不成也是她主动送上门的不成!”
“你怎么知道?”江衍微微一怔:“是她拉着我的手放上去的。”
What?
秦挽歌蹙着眉又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好像,江衍的手上确实有一只纤细白希的手,狠狠的摁着......
她垂下头盯着江衍看了好一会儿,敛了眉,从他身下慢吞吞的爬下来,也是,看江衍这模样,也不像是会对一个干煸四季豆感兴趣的人。
倒不是说蒋佳然的胸有多平,大多数女人的胸,跟她的一比,那都得是干煸四季豆。
其实蒋佳然的身材算是挺好了,可惜,太瘦,还是那种病态的瘦,连带的胸前的肉也不是那么有弹性。
所以说,她根本没必要不自信。
况且,江衍这个人,有洁癖,不管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都有。
他只喜欢自己的,别人碰过的,觉得脏。
他不会主动去做这种事。
她并排跟江衍躺在一起,看着天花板,静默一会儿,忽然问:“江衍,你之前碰过她没有?”
到底还是在意。
不管男人女人,都会在意。
江衍没说话,缓缓的侧过神来,用手臂支住太阳穴,看着她。
黑暗里,他到底是看清了她发红的眼眶。
她哭过了。
她很在意他。
而他,也同样在意她。
心口有密密麻麻的心疼蔓延开来,他放下手,伸手把秦挽歌捞过来,抱在胸口,凝视她的双眼,认真的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
那晚后的不久,蒋佳然的肚子就大了起来,根本及没办法做些什么,就算有,蒋佳然也拒绝了。
当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拒绝他,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她在愧疚,所以,她没让他碰她。
而在她生产后的不久,就发生了那起爆炸事件。
秦挽歌探究的看着他,视线在他面上来来回回扫视。
江衍说:“我是处男,第一次给了你,你应该记得那一晚。”
那耻辱的一晚,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秦挽歌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说别的她不信,江衍要说这个,她信。
但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男人,都不会蠢到连地方都找不到吧......
“不许笑。”江衍蹙了眉,就有那么好笑?
秦挽歌捂着肚子,忍住笑:“我原谅你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去怀疑他。
彼此的信任是爱情的基础,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江衍这个人,别看长得风流倜傥,心里那一套陈旧的就跟个老头似得。
老实的要命。
江衍抬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一双眼沉沉看着她:“阿歌,你真好。”
但凡换成别的女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怕是早已炸了。
他女人,多独特,多好。
不枉他这样爱她。
“嘴甜也不管用,今晚,你还是得睡沙发。”秦挽歌抬手点了点他的唇角:“另外,去洗手间把这双手给我洗二十遍。”
不管怎么说,他这双手今晚是碰了别的女人,对此,她还是很难以介怀的。
太爱一个人大概就会斤斤计较,连他看别人一眼,都忍不了。
“......”他女人果然独特。
“好了,时间不早了,现在就去吧。”秦挽歌伸手推推他。
江衍不满,又要去抱她,给她一脚踹下了床。
女人狠起来真是......
江衍从地板上爬起来,默默的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想起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睡着了?
他心头一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正要掀开被子钻进去。
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秦挽歌抬手,指了指沙发的方向:“江先生,你好象走错了地方。”
“......”
江衍默默的放下被角,转身下床。
拿了被子在床上躺下,准备入睡。
床上传来女人沉沉的声音:“阿衍,你跟她说清楚了没有?”
“说清楚了,明天一早起来就送她走。”
“好。”
秦挽歌弯着唇角闭上了眼,明天起来,应当是个好天气。
―――――
翌日,八点。
江衍准时去了蒋佳然的房间。
房间里竟还暗着,窗帘拉着,走进去,迎面扑来一片静谧,是带着死水一般沉重的静谧。
床上躺着一个人,黑色的发丝遮住面部。
这气氛有些异样,莫名的沉重。
他走过去,拨开那黑发,后面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蒋佳然的鼻息。
很薄弱,却是有的。
他松一口气,收回手。
红姐此时恰好从里屋走了出来,端着一盆水,水面上飘着一块儿毛巾,看到他,抬起头来:“江先生,你过来了?”
江衍点点头:“怎么回事?”
“昨晚半夜的时候,小姐发烧了,折腾了大半宿,天快亮时才睡着,刚刚睡了没多久呢。”
红姐把水盆放在床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江先生,你是不是要送我们回家了?”
江衍静默几秒,摇摇头:“不急,她退烧了没有?”
“还有些烧,不过已经吃了药,应该很快就会退了,江先生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嗯,我去上班,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衍离开,到底没把蒋佳然送走,不是他不想送,出了这档子事,怎么送?
给人从重病中强行拖起来?
好歹认识一场,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小秦念上学时间晚,是八点半,又跟他不顺路,现在换老约翰接送她上下学,江哲希由他来负责。
江衍出来的时候,江哲希就坐在车里的副驾驶座上等他,见他拉开车门坐进来,他扒在车窗外朝外看,扫了几眼,也不见有人出来,他回过头:“妈妈呢?还睡着?”
今天早上蒋佳然没出来吃早饭,他去她房间看了一眼,还睡着,就没打扰她。
“嗯,有些发烧,还睡着,暂时醒不来。”江衍淡淡的应了一句,准备发动车子。
一听蒋佳然发烧了,江哲希抱着书包就要开门准备往下跳。
江衍按住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别回去了,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