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离墨看人一向最准,可落到弦歌身上,有纵天大的本事,反而瞧不出她在开玩笑。
太在乎一个人,只以为自己做得不好,从未想过是那人的不是。
这些日子美得像梦一般,他常恐梦醒来,又是他一人空对长夜,这落差他如何能受得撄?
“我......真的老了?”修离墨怔怔地看着弦歌,手摸着脸颊,似乎在确认。
他从来都是自信绝顶,这会子叫弦歌一句玩笑话闹得失神,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不自信偿。
他没生气,反倒生出此等模样,弦歌哪见过他这副伤神的姿态,知道自己玩笑过火了。
心疼地抱着他的脖子,温声细语道:“跟你开玩笑的,你哪就老了?”
“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瞧瞧你这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能嫌弃你老了。”弦歌边说边在他侧脸揉捏。
心里直叹,这肌肤比她不知好了多少倍,他是没照过镜子么,竟然对自己这般没有自信?
若说他老了,这容颜也是天下无双,在这世界见过无数俊男,独他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人。
硬要说能与他媲美一二,便是那主佛司风,那容颜带着仙气,头顶萦绕金光,那出尘气质在修离墨之上,二人各有风姿,说不清谁更好看。
并非她情人眼里出西施,修离墨这张脸,只怕能倾国倾城。
以前他遮着面具,容颜尽毁,肌肤好与坏瞧不出来,这些日子夜夜共枕,她瞧得仔细,肌肤好得像水做一般。
贾宝玉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子是泥作的骨肉,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没遇见修离墨之前,她倒是赞同,可识得他之后,便知非所有女子都是水作,所有男子都是泥作。
依她看,修离墨是水作的男子,冰凉淡漠,眼波静如湖水,心灵明净,看透俗人红尘,遂不屑江山美人。
偏是她,误入他这一汪清泉,化作落红,引他沾染红尘情爱,一颗明净之心被她推入凡尘,做了什佬子规矩诸多的君王。
“男人四十一朵花?”修离墨眯眸,这甚怪说法,他没听过。况花形容的是女人,用来比喻他一介君主,她倒是信手拈来,不怕他怪罪。
她说喜欢,话里的欢欣不像作假,修离墨眼底的忧虑渐散。
又气又无奈,想着自己从不曾在乎他人的看法,今儿个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因她随口一句话,一颗心从天堂落入地狱,又飞了回来,显得越发幼稚。
弦歌见他脸色缓和,笑道:“你们男人到了四十岁,依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数不尽的美人召之即来,呼之即去。我们女人呢,天生就亏了,没到三十岁,就成了黄脸婆,瞧着自个儿都厌弃,别说你们男人看不上眼,光想着外头的野花野草了。”
这话说得颇为哀怨,惹得修离墨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
弦歌眼神不善,故作生气状,青葱玉指轻轻戳在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上。
“瞧瞧这眼神,叫我说对了?我这还没到三十岁呢,你就嫌弃了?”
这话纯属瞎说,弦歌二十有二,放现代来说,还是小姑娘一枚,虽在十八岁嫁了修离墨,做了他的女人,可这些年深居浅处,又不与人交恶,失去孩子后,更是日日吃斋念佛,养成一身纯净的气息,在外人眼里,像未出阁的妙龄少女。
不说她被打肿的脸有些惨不忍睹,光那柔波袅袅的眼神,时不时散发妩媚,修离墨是她男人,在他面前尽显女儿家的姿态,说起话来娇嗔似骂,颇有风情。
修离墨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时时看到她,哪里会嫌弃。
凤眸柔和,弧度浅浅,“再丑,我都不嫌弃你。”
点在胸膛上的手所到之处,引得一身颤栗,内里一颗心乱糟糟,失了节奏,却像灌了蜜一般,盈满了心尖。
两人又说了些话,大都弦歌在问,修离墨开心了便应一声,问到他不喜的,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吭,弦歌深悉他的性子,知晓勉强不得,或许她非问不可,他心软之下就说了,可逼迫他之事,她自始至终都不愿做,更不想他为难。
说到千澜初的时候,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弦歌并非要劝他不要为了她和千澜初反目,她只想知道修离墨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不愿他为难,若他念千澜初是他生母,这事不了了之,她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要他去讨什么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