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了,针脚便也跟着乱了,她蹙蹙眉,眼眸里透出一丝烦躁,干脆吹灯睡下。
她怕那个坏男人会像昨晚那般神出鬼没,就没脱外衣,在身上盖了一条薄被。
躺在床上,耳畔静的出奇,她不自控的竖起耳朵,一双清亮眸子在黑暗里折射出机警光芒。
懂武功真好,能保护自己,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江湖太远……
江湖,太陌生……
被窝里暖烘烘的,睡意一点点袭来,她不知不觉已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蓦地,一个激灵,她睁开了一双幽亮亮眼眸。
窸窸窣窣,步履匆匆,还有隐隐约约刻意压低的只言片语,像是两个胆小的偷儿。
一直等听到院门吱呀吱呀轻轻响过两次后,米苏才翻了个身,安然睡去。
两厢都无所留恋,若是此生能再无交集,那也算是一种福分,彼此的福分。
哦,阿姐,同父异母的阿姐……
※※※
等米永逸发现那娘俩不见,已经是次日晌午时分了。
因为一直不见那娘俩来吃午饭,他才觉出不对劲儿,问米刘氏,米刘氏只是支支吾吾假装不知。
待他满腹疑窦到偏房内一瞅,一把怒火蹭的就窜到了头顶!
米苏在厨房里自顾自忙着刷锅洗灶,对他在院子里咒天咒地的吼骂恍若未闻。
什么婊妓无情戏子无义,娼妇贱人脏烂货,流水般毫不费力从米永逸口里往外淌,比这丝丝拉拉费劲的毛毛雨可是来的澎湃汹涌,不到把嗓子喊哑喊破绝不罢休。
咒来骂去,矛头忽一转,指向站在房门口试图开口劝阻的米刘氏。
“你是个死人啊!那俩贱人的偷摸行径,你能一点都不知道?成天的就知道绣绣绣!哭哭哭!我的好运气都是被你给哭丧没的!”米永逸已然成疯狗,逮谁咬谁,把握好机会把心中所有积郁都发泄一下。
米刘氏这辈子统共就在丈夫面前硬气过那么一次,现在听到他的咒骂,只剩默默拭泪憋憋屈屈还不上一句口。
“她们起了走的意,岂是旁人能拦阻的住的?你若舍不得,大可以现在去把她们寻回来,没必要拿我娘撒气。”米苏走出厨房,甩甩手上水,看都不看米永逸,去扶米刘氏进房。
“你个死丫头!”米永逸看着她那副不恭不敬的样子,火气更盛,紧跟着母女俩进屋,指着她后背破口大骂,“别以为有了那么个粗野男人撑腰,就不再把你爹放在眼里!一家子女人,没个好东西!米家有金山银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走?一群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米苏赫然转身,眸光寒利如落霜之刃,声音不大却干脆利落铿锵有力,“典祖产卖亲女时,你的眼里有过谁?若是因能力不济致使家业败落,一家人守在一起吃糠咽菜衣不蔽体,即便再贫苦也尚有亲情暖怀。”
“可恨你不知自重自爱,偏偏去沾染那种吸人血的无底洞,上对不起米家列祖列宗,下对不起结发妻子,中间对不起你自己。难道,她们不该走吗?昨天你能卖我,明天就能卖阿姐,她们走的对,走的应该。”
米永逸为之气噎,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女儿,眼睛瞪得铜铃大,过了好半天才恨恨一甩衣袖,掉头往房外大步走去。
米刘氏忍不住追到门口,眼见丈夫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泪水扑簌簌落个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