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住!”
一声呵斥惊醒沉睡中的所有人。
身后顾爵冷声呵斥着,温馨脚步一顿,转身,只见顾爵手里拿着一叠相片。咬牙看着那叠相片,温馨已经料到那上面是些什么东西了。
“拿着你肮脏的照片,滚出我家!”顾爵说着,扬手向高处抛洒那些照片,然后淡然转身走到电梯口。
温馨随手抓住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跟万侍中在一起的画面,地上凌乱的照片上,有他们一起坐车,一起吃饭,一起…在床上…种种都有。
这些照片,全是不堪入目的。
温馨捏捏拳头,含泪捡起地上的照片。这些照片万万不能让顾星云看到,否则她命不保。只是出了顾家,她又该何去何从?那个万侍中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他是不会为了自己放弃家庭的。难道,自己要屈身做他的情妇?
情妇,这是一条不归路。
“还有。”
电梯门前的顾爵转身,看着蹲在地上捡照片,侧扬起脑袋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温馨,顾爵声音冷硬道:“你跟万侍中这件事,不要让我爸爸知道。”自己跟温馨的事,顾星云肯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道明而已。若是被顾星云知道温馨跟万侍中那些事,他们两人很有可能保不住命!
当年顾探的妈妈就是因为在外面不检点染了性病,这才被顾星云一怒之下逐出顾家,还下令不许顾探去见她!
温馨眼里的期待变得失落,继续孤零零拾起照片,半夜离开顾家。
孑然一身,这场景多么相似,当年进顾家她是一个人,被赶出顾家,她还是一个人。夜光与灯光照在温馨的背影,无端的凄凉。
顾爵乘坐电梯上楼,丝毫没有察觉到二楼走廊边上有着一道拄拐杖的苍老身影。
顾星云拄着拐杖,背靠墙壁,一脸落寞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大厅。这一幕,多像十五年前的那一幕。
穆念。那个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瞎搞,最后染了艾滋病被顾耀揭穿的女人。顾星云知道她那些破事,雷霆大怒,一气之下将那女人赶出了顾家。最后那女人一个人住在破败的土屋,躺在一张木床上,死后腐烂。
顾星云对那个女人所做的那些事,成了这十几年来他寝食难安的根源。
顾星云讨厌顾探吗?其实不然,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愧对顾探。
顾星云愧对顾探,这是顾探永远都不知道的。顾星云自知当年那事是他做的太绝了,但拉不下脸说不出抱歉二字,渐渐地,他心里的愧疚越深。那股愧疚之感无处发泄,最后可怜的顾探便成了他的出气筒。
每次顾探回家,顾星云看着他神色都是厌恶的,但只有顾星云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愧疚顾探,有多恐惧顾探!
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恐惧之感,这说明了一件事,这父亲一定对儿子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穆念啊…你恨我吗?”
低头看着脚下,顾星云这十五年来,第一次念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寂静的夜里,他苍老的声音久久回荡不散。
回答他的,是一片孤廖的寂静。
——*——*——
次日清早,顾星云见顾爵穿戴整齐,还有模有样的打上了领带,表情略微有些惊讶。
“一大早打扮的这么正式,是有事吗?”顾星云喝着粥问道,对于温馨的消失,他选择遗忘不知情。
顾爵坐下,将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端起杯子仰头咕噜噜喝完一杯牛奶,这才开口道:“爸爸,温馨走了。”
“我知道。”顾星云低头喝粥,头也不抬回答道。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似是担心顾星云会错意,顾爵特意将再也不会回来这几个字说得更清晰一些。
舀粥的动作一顿,顾星云抬头,看了眼自己疼爱的二儿子,语气认真道:“我知道。”
顾爵点点头,“那就好。”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顾星云。
“爸爸,我跟温馨…”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都知道。”顾星云眼神多毒辣,顾爵跟温馨的关系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顾爵一愣,低下脑袋来,满脸愧疚。“爸爸,是小爵错了。”
目光在顾爵身上看了看,顾星云抿嘴笑笑,甚是无所谓摇摇头。“年轻人,冲动。你是爸爸的儿子,爸爸不会怪你。”
闻言,顾爵揪在心里一整晚的疙瘩,终于是消散了。
吃过早饭,顾爵提起外套。“爸爸,我这段时间有些忙,以后午饭就不陪你一起吃了。”
“不过你放心,晚饭我一定回家吃!”说着,顾爵低头亲了亲顾星云长满褶皱的脸颊,这才出门。
顾星云笑呵呵看着他的背影,招呼王德问话。
“大少爷这几天干嘛去了?”
王德眼珠子转了转,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听公司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少爷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
顾星云抿抿嘴,看着窗外顾爵的身影,问道:“老二今天是去公司帮忙的吧?”
虽是疑问话,顾星云语气却是肯定的。
王德点点头,“是的。”说完这话,大厅再次安静了。
“王德,给我泡壶茶放花园里,我这身子骨好久不锻炼,都快废了!”说着,顾星云起身走向花园,也不住拐杖。
王德眯眯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星云今日举动有些异常。
…
去公司之前,顾爵特意路过520小说阁买了碗刚做好的新鲜南瓜粥。到医院的时候,苏诺贤刚醒,正在刷牙。
“顾二少爷。”看见顾爵提着印有520小说阁三个字的食物盒,苏诺贤刚还睡眼惺忪的双眼顿时变得清明。“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苏诺贤搓搓手,全然一小吃货的模样。
顾爵将粥搁桌上,摸了摸苏诺贤的脑袋。“不乖,以后见了我,要叫二伯伯,知道不?”
“顾三先生还没有搞定我妈咪,我才不叫你二伯伯,吃亏!”苏诺贤说着,边招呼蓝厥将粥盛进碗里。
顾爵哭笑不得,“你不叫也行,以后不给你带吃的了。”跟苏诺贤待在一起,顾爵心情很好。
苏诺贤嘴角一撇,模样委屈极了。
“得了得了,小祖宗!”
“你先吃着,我去公司了!”
临走前再摸了摸苏诺贤刚整理好的头发,顾二少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的驱车去公司。
苏诺贤吃着粥,嘴角带笑。“蓝厥啊,这顾爵跟顾三先生关系如何啊?”
承蒙苏诺贤的福,蓝厥早上也能有两口热粥喝。喝着粥,蓝厥歪头想了想,“平时两人不常来往,关系不好不坏,说疏离吧好像又有来往,你说关系好吧,好像见面也没啥话说。”蓝厥对顾爵并不了解,不敢断言。
“顾爵跟顾耀,你更喜欢谁?”
“这没有可选择性好吗?”蓝厥翻白眼,顾爵他不讨厌也不喜欢,至于顾耀么…他就只能呵呵一声了。
炎门上下,没有人不讨厌顾耀的。
那是一条毒蛇。
“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厌恶顾耀?仅仅因为他跟顾三先生那些恩怨?”顾耀跟顾探之间的事,苏诺贤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个大概。这两兄弟关系一直不好,小时候明里暗里没少争斗,十四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是顾耀的腿被敌人放毒蛇咬残了,出了国。连带三儿子顾探也跟诡异的消失了,再次出现在公众眼里,已是七年以后的事了。
蓝厥放下碗,擦擦嘴,“小少爷不知道么?”
“什么?”
“门主曾经有一个人朋友,跟我们炎门的关系很深,他叫夜语。夜语大哥是一个杀手,更是七小姐的老公,君然的父亲。”
“五年前,七小姐刚跟夜语结婚,忽然接到剪影首领顾耀的传令,说是七小姐嫁给了夜语,就必须脱离跟剪影的关系。七小姐应允了,去了美国,这一去,就是两个月,期间一点消息也没有。夜语大哥担心她出事,独自一人去了美国。谁都没料到,夜语大哥竟然走进了顾耀撒的网,他人刚到美国纽约,就被剪影二十几个顶尖高手合围给抓住了。”
苏诺贤放下碗,已经完全被蓝厥所讲的事情吸引住了。“被抓住以后呢?”
“顾耀他…他将夜语大哥困在牢笼里,像困养一头野兽一样,不停地给夜语大哥体内输入一些东西…”说着,蓝厥忽然沉默了。“小少爷,你还是喝粥吧。”
蓝厥放下碗急匆匆冲出病房,这件事,是炎门所有人心里的痛。没有人愿意开口提起。
苏诺贤低头看着瓷碗,也没心情喝粥了。
这顾耀,还真是无恶不作啊!
……
顾星云打了一套太极,额头布满一层细密的汗水。王德递过毛巾,赶紧斟茶。
“老爷,您喝茶。”
顾星云落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过王德手中的茶杯。微仰起头来,顾星云浅抿一口龙井,眼角余光如鹰般锐利撇着身旁一脸忐忑的王德。
“王德,你怎么了?”
从昨晚开始,王德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听到顾星云这话,王德不自在擦擦汗,道:“变天了,可能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王德啊,你也老啦!”顾星云第一次将老字用在王德身上。
王德长叹一口气,语气颇有几分感叹道:“是啊,我老咯!”过不了几年,他就该退下了。找个悠闲的地方,一个人孤独终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星云看着花园里包含待放的木芙蓉,眼神令人捉摸不定。
他不说话,王德自然是不会主动找话说的。
“王德啊!”顾星云今天似乎特别喜欢叫王德的名字。
王德点点头,“我在。”
“王德啊,大少爷这个人是什么性格,你能给我说说么?”
王德身子一僵,“老爷,大少爷是您的儿子,你的孩子,你再清楚不过了。王德只是个下人,不好断定。”这话,王德说的很心虚,从他额头一层盖过一层的冷汗可以看出来。
“哼!”顾星云冷哼,瞥了眼王德,“老东西,你最是会说话。”顾星云这话不知是在夸王德,还是在扁王德。
王德干笑,不语。
“就因为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我才想听听你怎么说。”
“顾耀三十一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竟然不了解我这儿子。”顾星云摸摸茶杯,眼神又开始飘向远方。“王德,笑得越是迷人的人,就越危险。这话,最是能表达顾耀。”
王德脸色猛地一变。“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星云挑眉,“什么意思,你该比我更清楚才对!”顾星云冷呵,手里的茶杯猛地被他扔到地上,啪的一声,茶杯破裂。
顾星云起身,高睨着低头不言不语的王德。
“从上次宴会上诺诺那孩子受伤,我就已经开始在怀疑你了!你一定不知道,有个叫雅兰的女子来找过我。”
“雅兰?”王德一怔,震惊抬头。“她怎么会找上你?”说完,王德脸色一白,他露馅了。
闻言,顾星云眯眯老眼,声音低沉问道:“狐狸露出尾巴了。”
“王德,那天晚上发生枪杀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顾星云的指责厉问在王德头顶上响起,王德无力解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是…是大少爷他威胁我!”
顾星云老脸一变,“他怎么威胁你了?”
“老爷,你还记得十四年前,三少爷放毒蛇咬大少爷那件事吗?”王德仰头看着顾星云,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
顾星云点点头,这事他当然记得。就因为这事,他还将顾探关进地牢,活活折磨鞭打了两年。
“其实…其实三少爷放蛇咬大少爷,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当年顾耀抖出顾探妈妈跟别的男人厮混一事,顾星云一直以为顾探是想报这个仇,所以才半夜放毒蛇咬顾耀。难道这事,还另有隐情?
王德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叙述起这件事的原委来。
十四年前的夏天。
一日,顾星云去了公司,顾探跟顾爵一起,由王诚带着一起去游乐场玩。王诚,便是现在顾探家的管家,蓝诚。那时候顾耀是人见人夸的优雅大少爷,那时候顾家看上去一派和气,至少,看上去的确是这样的。
王德午睡起来,忽然听到楼上顾耀的房间内有异响,王德上楼,正欲打开顾耀的房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里面竟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呻吟声。那声音代表着什么,王德怎会不清楚?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他也是知道的,那是穆念,顾星云的第二任妻子。
“叫啊!你叫得越大声,叫得越痛苦,我便放了你那儿子!”忽然,顾耀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不要动我的阿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女人求饶声响起,王德一惊,夫人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想要我放过你儿子?行啊,你自己扇自己耳光吧,狠狠地扇,等你脸颊红肿的时候,我便放过你们母子?”顾耀的声音,是邪恶的。
“真的?”女人不可置信反问一声,“大少爷,你是说真的吗?”穆念声音带着星星点点哀求。
“呵呵…是!”顾耀呵呵一笑,优雅的声音,听上去像魔鬼。
王德听到这,大概也明白了,原来这大少爷竟然用顾探来要挟夫人!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优雅俊美的大少爷,心肠竟然这般歹毒!
“啪!”
不用想,这是穆念自己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这力道不够,我可不满意。”顾耀似是不满意,“啪!”极响的一声耳光声响起,这是顾耀打在穆念脸上的。里面的女人啊的一声哀嚎,顾耀笑的很欢乐。“学会了吗?学不会,我再教你!”说着,房间里又响起一道惊响。
王德在外面听得心惊胆颤。
“我学会了!我学会了…”穆念哭着说着自己学会了,接着,屋子里是一阵自打耳光的响声,跟男女身体摩擦的声音。
自从知道了顾耀这令人生寒的真实性格,王德每次看到顾耀,都是诚惶诚恐。
以后,只要逮着全家人不在家的时候,顾耀都会对穆念做那种事。侮辱她、自扇耳光、拿棍子打,这些都是小意思。
王德每次都小心翼翼贴在门外听着,心里对穆念感到愧疚与怜惜,却又不敢将这事告诉给顾星云听。这样的事,顾星云听了也不会相信。到时候,他自己的命都会不保!
王德胆子小,不敢得罪顾耀。
后来又一次王德在偷听的时候,竟然被顾耀发现了,从此以后,王德便陷入两难的局面。一方面,他想告诉顾星云这事,可另一方顾耀又拿他的命威胁他。王德那段时日过得很纠结。
秋末,穆念的身子越发消瘦,小顾探缠着她要她待他出去玩,每一次穆念都会苦笑着摇头,说着妈妈累了,要休息。其实只有王德知道,她所谓的休息是什么意思。
但凡家人都不在的情况下,她所谓的休息,便是顾耀那只恶魔食用食物的时刻。
每一次看到顾探失望的眼神跟穆念嘴角的苦笑,王德都想告诉你自己,去告诉老爷吧,老爷会相信你的。可他的决心在见到顾耀看着自己,流露出邪恶笑意时,一次又一次放弃了。
初冬的某一天,王德照旧贴在顾耀房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这一次,他决定要告诉老爷了。
“穆念,你的身体,我玩腻了。”
“…你想怎么样?除了这条命,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穆念声音,单单只是听上去,就已经令人心碎。
“我这有个好东西,只要你让我注射到你的体内,我便再也不打扰你了。”
十七岁的顾耀,邪恶与毒辣已经渗透了他的骨髓与血液。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穆念的声音听上去,害怕又恐惧。
“好东西,你放心,它不会一下子取了你的命,它只会慢慢地吞噬你的生命,最后,你会瘦的皮包骨,你会虚弱的没有人样,那个时候,你就会死了。”
“…。我…顾耀,我可以将我的生命给你,我不在乎!”
“但我我求求你,放了阿探!阿探还不到十二岁,他只是个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顾耀,你放过阿探好不好?我求求你!”
“是我的错,我不该勾引你爸爸,我不该拆散你们的家庭。我不该!顾耀,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听到这,王德忍不住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他看见赤身*的女人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拽着顾耀的双腿,流泪哭求着要顾耀放过他的孩子。
顾耀手里拿着一根针管,针管里是血红色的血液。
“你放心,你乖乖让我注射完这东西,我就放过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