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青青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红色的细绳,她的亵衣系得有些松,亵衣微微往下,能清楚地看见坠挂在红绳上的浅碧色玉珠,玉珠如成人拇指指甲盖一般大小,静静地枕在宫青青锁骨往下的地方。
寻常的玉珠,并未任何特别之处,唯一的特别,就是明明打磨得很圆润的一颗珠子,卧在宫青青因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身上,竟没有分毫的晃动,倒不像是一颗圆润的珠子,而是一块有棱有角也有面的玉石。
沈流萤的目光正是落到了这颗玉珠坠子上,而后看向邢方业,问道:“邢公子,恕我冒昧,听闻宫小姐的身子打小便不好,说是从小到大都与药石相伴也不为过,但半年前宫小姐的身子却开始慢慢好转,再来便是近些日子来大家有目共睹的已经如正常人一般安好了,可对?”
“大夫所闻不差。”邢方业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忧郁,“青青的身子,打小便不好。”
“那……”沈流萤试探性地问,“不知邢公子可否告诉我,宫小姐这打小便不好的身子,半年前怎会突然好转了?”
邢方业微微抿了抿唇,隐隐有难言之色,沈流萤并未催促什么,只是淡淡道:“邢公子若是想让宫小姐醒过来,还望如实相告。”
这可不是寻常病症,她虽有办法救治,但她需知原因。
只见邢方业怔了怔,而后靠近床榻,在床沿上坐下了身,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宫青青的手,看着她沉睡的面容,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过往,目光变得温柔,只听他轻轻缓缓道:“宫家与邢家是世交,我与青青从小便有了婚约,青梅竹马,青青是个好姑娘,记得年幼时有一回我被邻家小哥欺负,身体不好的青青瞧见了便上前来保护我,为了我竟与那小哥打了起来,脸擦破了,掌心也蹭破出了血,可她却对我笑,还抱抱我说以后她来保护我,她明明是个姑娘,明明都还没有我长得高,明明身子就不好……听闻漠凉之外的其他国家从来都是男人站在女人前边保护女人的,而不像漠凉这般男人只能匍匐在女人脚下,然我那时候就在想,将来,由我来保护青青,只是……”
邢方业温柔的目光里揉进了忧伤,“我与青青都知道,青青的身子,不知能活得到几时,我曾与青青说,不管她能活多久,我都愿意嫁与她,愿意陪伴在她身边,哪怕只有缘分做一日夫妻,可青青不愿意,她说不想拖着这样的病秧子身子娶我,这般只会害了我,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答应。”
“半年前,青青突然欢欣地跑来找我,与她相识十三年,我从未在她面上看到过那般高兴的模样,她欢欣激动地告诉我,说是最多半年,届时便能娶我了,我问她,她并未告诉我其中原因,只是让我等着就好,当时我亦高兴得忘乎所以,并未多问什么。”
“自那日后,我才发现,原本面色青白的青青,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身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就像是突然得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上个月,大夫为她看诊时说脉象正常,身子已然康复,那时我才知,半年前,青青于镇外的姻缘石旁偶遇一位先生,道是能完成她的心愿,不过会需要半年的时间。”
“青青是太在乎我,太想要与我结为夫妻,一直以来,不管什么药什么办法,她都愿意尝试,看着青青身子好转,她与我,不知有多开心,我以为,我们真的能结为夫妻的,我以为我真的能保护青青的,可……”邢方业握着宫青青的手轻颤不已,说着说着,他终是抑制不了心中的悲痛,落下了泪来,“终究我与青青还是没有缘分,终究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对于这些求而不得的姻缘,沈流萤心中有叹息,她不想打扰沉浸在回忆里的邢方业,却不能不问他道:“你说半年前宫小姐在镇外的姻缘石旁遇到一位先生,那之后,宫小姐的身体状况便开始慢慢好转,可对?”
“是的。”邢方业轻轻点了点头。
“他可是给了什么东西给宫小姐?”沈流萤又问。
“大夫如何知晓?”邢方业很诧异。
沈流萤没有回答邢方业,而是看向宫青青脖子上那颗玉石坠子,又问道:“可是这颗玉石坠子?”
“正是。”邢方业诧异地又点了点头,“那位先生道这是护身符,只要青青佩戴在脖子上,至多半年,便能让她不治而愈,达成心中所想,青青与我说时我本是不相信,可看着面色红润的青青,我却不能不相信。”
说到这儿,邢方业忽然握紧宫青青的手,颤声问道:“大夫您这么问,可是……可是青青而今的情况与这颗护身玉石有关?”
“不治而愈的事情,本就怪异,邢公子不相信,也是常理,不过事实就在眼前,也由不得人不相信。”沈流萤缓缓道,“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见过,并不表示就不存在,我只想问邢公子,你可想要宫小姐再睁开眼?”
沈流萤的话音才落,邢方业即刻在她面前跪下了身来,甚至磕下响头,着急道:“求大夫让青青醒过来!”
“让宫小姐醒过来的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
邢方业想也不想便道:“只要能让青青醒过来,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哪怕要你的命换她的命,你也愿意?”沈流萤给了邢方业一盆当头冷水。
她以为邢方业会畏缩,至少会迟疑,谁知邢方业竟是毫不犹豫地果断道:“只要青青安然无恙,哪怕用我的命来换,我也愿意。”
邢方业跪得笔直,眸子里写满了坚定。
“既然如此,那请邢公子把你觉得你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交与我,我便能让宫小姐睁开眼。”沈流萤看着邢方业眼里的坚定,冷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