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_Asuka
随着战斗的进行,我发觉之前那些斤斤计较的考虑,或许都是白费力气。
托姬乃魔力供给的福,长时间的强度超乎想象的战斗并没有令身体产生过多的疲劳,但是精神则不同。
直面那个人的压力,给精神带来的磨耗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在从前,或许我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了,就会精神涣散意识模糊吧。
现在的感觉,却有些不同。
我的精神仿佛被一分为二。
一方面,长久的高度集中令我的意识极其疲累。在那个人尖锐的杀气倾轧下,光是不被气势压倒就已经倾尽全力了。
另一方面,随着战斗的进行,炽热的血液流遍全身,精神反而被某种高扬感充斥着。
与身体一样,灵魂也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
激昂的精神不断地嘶吼着,咆哮着。
【撕碎她吧,别管那么多了,不顾一切地撕碎她吧】
……或许我根本就不用费心考虑什么舍身战法,只要听从这来自意识最深处声音的指引,便能做到同样的事。
这也许就是我本能的“渴望”吧。
流淌在血液中的战斗欲和破坏欲,即便是死过一次也未见消退的样子。
那么一切就都很简单,遵从本能的指引,向着前方冲刺吧!
“喝啊!!”
闪开那个人雷霆般的突刺后,不顾身体重心尚未调整好,以极其勉强的姿势立刻做出反击。
“这种无力的……嗯?”
那个人像是嘲笑般地随手挡住了我的攻击……然后被逼退了一小步。
按照常理,在这种状态下是不可能使上力的——以一般人的身体来说的话。
刚才我硬是靠着扭伤脚踝才转过身子,才得以在这一次斩击中注入足够的力道。
如果是在以前,以这种牺牲行动力的饮鸩止渴的方式战斗,我一定会在下一个瞬间就结结实实地吃到必杀一击吧。
但是现在不同了。
扭伤脚踝这种程度的小伤,几乎是转瞬间就可恢复。
我可以继续追击,趁着那个人罕见地露出空隙的机会。
顷刻伤愈的左脚用力蹬地,借着前冲的势头,长剑横斩而出。
“太天真了!”
即便有了第一招的出其不意,那个人还是完美地将我一连串的斩击全部封死。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没有一丝多余的流畅动作,甚至带有某种令人心醉的美感。
“还没完呢!!”
我咬紧牙关,即便是即将力竭,也依然维持着猛攻的势头。
“只会像蛮牛一样乱冲乱撞,也想打倒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即便是已经强化过的躯体,想要无视各种各样的消耗维持连续攻击都是相当困难的,尤其是面对那个人堪称天衣无缝的防御时。
精神早已麻木,眼睛也快要跟不上节奏。
仅仅是靠着毅力,一次又一次地挥剑,又一次次地被弹回。
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绝对不能放过。
让她见识见识骑士的骨气吧!
“啧。”
就是那里!
终于……在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漫长坚持下,我的眼前亮起了希望之光。
那个人终于耐受不住长期的攻势,防御动作一瞬间迟了些许。
“接招吧!”
再度强行无视没有调整好的姿势,拼尽全力一剑斩下。
这次,那个人再也没能完美地挡开我的攻击。
长枪的枪尖,在这与其说是“纵斩”不如说是“砸”的一剑下,沉入了地面。
前胸,空门大开。
我没有丝毫犹豫,再度挥剑斩下。
这样,这样就能……
“你在开玩笑吗?”
极度缓慢流淌的时间中,那个人冰冷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一股难以言表的恶寒自脊背窜起。
这是面临生命危险时,本能所感受到的恐惧——尽管为数不多,但过去的经验已经令我对这样的感觉相当熟悉。
难道,难道说……
“又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学习能力吗?”
伴着这嘲弄的话语,肌肤感受到了明确的杀意。
本应被击落的枪尖,竟然再度弹起,直奔我的腹部。
两柄武器的长度差距巨大。在我的剑尖可以触碰到她之前,她手中的枪早就能将我刺个对穿。
果然,刚才那个又是她诱敌的陷阱吗!
“睡吧。”
既不是威胁恐吓也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确信般的死刑判决。
那个人毫无感情的口中,吐出了没有抑扬顿挫的两个字。
然而——
“我拒绝!!”
对她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诱敌,而对我来说,这也是实行“那个战术”的唯一机会。
“咕……”
无论防御还是闪避,恐怕都在那个人的计算之内,这样的挣扎只能将我的失败延缓片刻而已。
所以我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肚腹正中,将腰侧完全送给了敌人。
长枪无情地穿过身体,从腰际带走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根本感觉不到枪身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疼痛袭遍全身。
尽管有所准备,然而超乎想象的激痛还是险些烧断了我紧绷的神经。
意识几乎要被前所未有的疼痛吹飞。
…………
不行,飞鸟,保持清醒啊!!
只不过是少掉了一块肉和些许内脏而已,小意思嘛。
这,这种疼痛,跟姬乃为了你承受的负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啊!
所以……所以,绝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动起来,动起来啊!
“噢噢噢噢噢噢噢!!!!”
拼命发出嘶吼转移对剧痛的注意力,我努力鞭策着自己似乎快要脱离身体的灵魂,命令着我的右手依照原有的轨道继续挥下。
“啧,疯了吗!?”
看似同归于尽的打法,令那个人皱紧了眉头。
她显然无意与我共赴黄泉,所以在千钧一发之际抽回长枪挡住了这一剑。
……幸好骑士枪拥有可观的直径,是“彻底剜掉”而非“穿透”我的身体。否则刚才抽回枪时经受同样的痛楚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继续保持意识。
连“神”都站在了我这边,没有失败的道理。
那个人急切间的防御并不像之前那样完美。
这次并不是陷阱,突然抽回的笨重枪身,只是勉强横在了身前。
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就在挥出的长剑即将不可避免地被枪身挡住时——
“什么!?”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也难怪,因为就在两柄武器即将碰出火花的瞬间,长剑的剑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