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影面冷色冷,语气斩钉截铁,顾还卿表示很忧伤——欠他的情实非她所愿,可看样子不欠又不行。
算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她极富阿Q精神地想,欠一样也是欠,欠十样也是欠,欠就欠吧!何必斤斤计较。
……
其实她心里满满的疑问,很想打破沙锅问到底,譬如:为什么非他不可?花非花的用意何在?
但基于她不是龙未央,再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她,三缄其口。
莫影上前,她退后。
莫影跃起离地,脚踩在洞壁的凸凹处,一手按着洞壁,一手取下那颗嵌在石壁的夜明珠,随即把手中一物塞进嵌夜明珠的孔洞,再飘然跃下。
“退!”
不用他提醒,顾还卿的身影已飘出老远。
“轰!”
第二十八颗夜明珠之下碎石纷分,石块滚落,“砰砰砰!”“咚咚咚!”之色不绝于耳。
等烟尘和石屑平息下来,顾还卿才再次上前,那里的洞壁已破开一个残缺的大豁口子,从豁口望去,洞内火光幽幽,阴气森森,宛若一个狰狞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正期待将人吞噬入腹。
还未进洞,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熏人欲呕!
顾还卿将头扭到一旁,以平息胃里的翻滚。
“进去吧,里面就是童女阵,你要找的东西都在里面。”莫影头一低,率先从豁口进入。
所谓童女阵,不过是个八卦阴阳鱼形状的血池,池边白骨森森,到处血迹斑斑,且横七竖八地堆着几具已腐烂的死尸。
而池子里面的血液早已干涸凝固,呈黑褐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刺鼻臭味!再加上死尸散出的难闻腐臭味,整个阵内臭不可闻!
顾还卿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目光扫过那几具已分不出男女的尸体,耳中却听莫影的声音:“自花非花死后,血池的血水得不到及时的补充与更换,便成了这个样子。”
花非花做事不计后果,这些白骨和这些死尸,只怕都是被花非花抓来放血的。
她一抬头,看着洞壁上两个巨大的十五连枝树形铜灯,莫影却道:“此灯设有机关,洞门一开则会触动机关。”
顾还卿点了点头,古人的智慧深不可测,不可小觑。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符,蹲在池边,低头打量血池,仔细寻找着四女的骨雕。
莫影的目光掠过她手中的黄符:“也是清虚道长画的,你也信这个?”
顾还卿掏出火折子,又从背后的箭囊取出三根香,在洞内找了一圈,除了死人便是骨头,她只好又折回豁口处捡了几块小石头来。
点上三柱香,用小石头固定住,她虔诚地朝四方作了几个揖,嘴里道着“得罪”。
直至开始化符,她才回答莫影的问题:“花非花作恶多端,为了这个童女阵不知伤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清虚道长慈悲为怀,希望能超度这些无辜者,我也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有个美好的人生,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求之不得。”
说完,她起身,又朝那些死人和七零八落的白骨做了几个揖,道了几声“得罪”。然后又从箭囊里取出三根香,递给莫影:“惊扰了亡灵,你也上几柱香,作几个揖。”
莫影只看了她的箭囊一眼,便默默地接过香,按她说的一一照做,并低沉的向四方道了几声得罪。
顾还卿看到了姬琉璃的骨雕,因为她骨雕上刻的女童模样最清晰,年貌最大,与朱砂小时候的样子有点接近,半歪在血池中。
她戴上特制的手套,飞身掠过血池,攫出姬琉璃的骨雕,其上血迹斑斑,血块淋漓,缠着几个符篆,还绑着六七个个写着生辰八字的铭牌。
她忍着恶心,拿出布巾把骨雕擦了擦,上面果然写着姬琉琉的生辰八字,而那六七个铭牌,不出所料,写着璃王和轩辕霏等人的名字及生辰八字。
莫影却“咦”了一声:“在兑位?”
四女的骨雕按五行八卦排列,分别在乾、坎、艮、震、巽、离、坤和兑位中选择适合她们的位置安放,而姬琉璃的骨雕在兑位。
“有什么不妥吗?”
莫影打量着血池沉吟:“离位空着,姬琉璃应在离位才对,兑位代表沼泽。”
顾还卿一看,代表水的离位果然空着。她想了想,便道:“许是血池干涸,骨雕移位了。”
莫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分别捞出谢静羽、云绯城和东陵燕然的骨雕,顾还卿却自己“咦”了一声。
“怎么了?”
“名字不对,不是……是姓不对……”顾还卿皱着眉,把骨雕移近灯火,仔细擦拭辩认。
“夜燕然?怎么是夜燕然?”她百思不得其解,东陵燕然未认祖归宗之前的芳名是凤燕然,怎么也跟“夜”字扯不上边啊!
“看看她骨雕上挂的铭牌,她爹娘的名字及生辰八字应该在。”
对!经莫影一提醒,顾还卿立刻去翻铭牌——这童女阵就是施术者用骨头把四位女童的模样雕刻出来,她们的生辰八字也要刻上,再将刻了她们父母和亲朋好友名字与生辰八字的铭牌绑在上面,辅以咒语、符篆及一些特殊的道具,然后泡在血水里,好供施术者夺取这些人的运势和运气,乃至生命。
不管是姬琉璃还是其他三女,她们的骨雕上都绑着其生身父母的铭牌。
“夜璟……戚兰……”顾还卿盯着夜燕然生身父母之铭牌,实在难以置信——这么说来,她爹认错了女儿?!
早说滴血认亲不靠谱!看看,这非亲生关系的血一样融在一起!
莫影轻哼:“凤燕然原来才是戚兰的女儿,而且她还是你的大仇人夜氏之女,看来你爹这次亏大了。”
顾还卿默默把夜燕然的骨雕放回专门用来收集骨雕的口袋,半晌无语。夜璟乃夜皇众多皇子中的一个,因参与谋反,被假扮夜皇的花非花砍了头,死了约有十个年头,而戚兰就是张桂兰,不用说,也早死了。
这样的两个人,谁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却育有一女。
她叹了一口气,去看谢静羽的骨雕,不出所料,其父是郦王东陵珺,其母苏贵妃,她的全名——东陵静羽。
这个,才是她爹真正的女儿!
未免眼花弄错,她又一再把两人的生辰八字进行对比,果然连生辰八字也搞反了——谢静羽才是六月六生人,而夜燕然是九月九!
“出洞吧!”她把骨雕放回口袋,转身往豁口而去。
一片狼藉的豁口外却站着一道熟悉而修长身影,正是一袭月色锦袍的姬十二,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轻眉俊眼,长身玉立,瞳仁漆黑如墨,神情莫辩,恍若一尊完美无暇的冷玉雕像。
“你?你怎么来了?”顾还卿被他吓了一跳。
“替你掠阵。”他垂下眼,看也不看她身后的莫影,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骨雕口袋。
顾还卿顺势把脏手套也脱下来给他,问道:“那谁看孩子啊?”
“拖家带口带着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