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廷最终还是被装上了车,上车的时候屁~股上还挨了一脚,唐易十分粗~鲁的把他蹬进去的时候,顾言廷隐约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咬牙声。
这一路上唐易的车都开的火气十足,顾言廷老老实实的窝在后座上,没一会儿牙齿开始打战,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唐易掐着变灯的最后一秒窜了过去,吓的顾言廷的连哆嗦都不敢了——唐易平时开车很稳,但凡路口是能停就停能让就让,车后面的喇叭响成一串他也八风不动的杵在那,活脱脱的退休老干部作风,今天这样的开法对唐易来说几乎等于不要命了。
其实从旁者的角度看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由于反差太大,顾言廷还是着实被吓了一跳。只是他在“唐易担心他”和“唐易很火大”这两种可能性之间好好的想了一会儿后,悲催的发现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后者,于是他在剩下的车程里努力的缩了缩减少了一下存在感。
医院急诊处的人不少,预检台的小护士看了顾言廷一眼,二话没说把人带到了发热门诊处。唐易在外面一言不发的跑上跑下,等忙完一通后已经是半夜两点多。顾言廷被安排到了一间单独的小病房里输液,他昏昏沉沉的总想睡,不过还是撑着在唐易进来的时候掀起沉重的眼皮笑了笑。
“哎,真是大费周章的……至于吗……”
“什么至于不至于?”唐易的脸色比来的时候稍稍好了一点,病房内的暖气片烘的挺足,他一进来眼镜片就蒙上了一层白雾,这会儿正摘下来面无表情的擦拭着。
顾言廷在病床~上躺的挺舒坦,闻言往床里面挪了挪,说,“这病房高级啊,单间还带个……这啥?书桌?啧,墙上还贴壁纸呢,这小绿底儿的碎花不错啊,现在医院都流行田园风了?”
“嗯,田园风,挺好的吧?”唐易把眼镜折起来,漂亮的眼睛望着顾言廷,半晌挑了挑眉毛,“满意吗?满意就住下吧。”
顾言廷:“……”
“这片是传染隔离区,有严重疫情时专用的,”唐易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翘着腿看着他,“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你还差一点就可以在这里久住了。最近t城的病毒性流感挺时髦,你也好歹算是抓~住了时髦的尾巴尖儿,啧,真能耐,还单间呢。”
顾言廷这才想起来,他被小护士带着往这边走的时候,这一片都是黑洞~洞的,安静的能飘出鬼来,这边病房不多,旁边的抢救室观察室化验室却一溜排的挺齐全。
他看了看这个十分温馨的小病房,忽然就觉得不是那么可爱了,于是默默的闭上嘴,只眨巴着眼睛看着唐易。
唐易靠在椅背上,身体的倦意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他静静的看了顾言廷一会儿,片刻后叹了口气,“顾言廷,你怎么就这么能作呢?”
俩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如同顾言廷洗个冷水澡的事情早晚会暴露一样,他在外面的那番强词夺理其实也糊弄不了唐易多久。唐易今晚上明显有心事,被他钻了空子还占了点便宜,但是假如唐易突然睡一觉睡清醒了,可以想象到时候的后果绝对比被扫地出门还严重。
显然这会儿唐易已经反应过来了。
顾言廷得了便宜不敢卖乖,自己老老实实的先承认了错误。这会儿看唐易的表情更是忐忑的连睡觉也不敢了,紧张的撑着眼皮看着他。
唐易心里说不上是好气还是好笑,又或者是无奈。顾言廷在过去的两年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成长成了什么样子他无从得知,但是就今晚他单单看一眼合同就能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来看,其实一切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唐易却对他没有戒备,而这个或许已经“不简单”的顾言廷,也总是不小心往外秃噜着实话,该说不该说的都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乱撒一通,让他哭笑不得。
他们俩这几天的相处模式和两年前进行了无缝对接,预想的久别后的陌生疏离和客套,全都成了想象的东西,明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这会儿再寂静的小病房里,俩人默默的对着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言廷撑着眼皮等了好一会儿,见唐易没有下文了,这才松了口气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正好一个长相甜美的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对方见他醒了摘下了口罩笑了笑,顾言廷愣了会神,开口问道,“唐易呢?”
护士疑惑的啊了一声,顾言廷忙改口,“就是昨天跟我一块来的那个,黑头发,眼睛很漂亮,穿了个白衬衫……”
“他去拿药了,”护士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问,“他叫什么?唐易吗?”
顾言廷嗯了一声,抬了抬手。针管早已经拔掉了,旁边的吊架上挂着一大两小,看来都是昨晚的杰作。护士闻言笑了笑,说,“他人真好,一晚上没睡就在这守着,说让我们休息休息,需要拔针换药了再喊我们。”
她们值夜班的最近累的不行,平时都是见缝插针的眯一会儿,尤其是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人最容易犯困,虽然唐易那么说了她们也没敢休息,但是这番话的确叫她们心里暖暖的。
顾言廷愣了愣,见护士抿嘴笑的温柔,脸蛋还红扑扑的,突然说,“嗯,他对象也这么说。”
“啊?”美女护士愣了一下,果然眼睛睁大了一些,有些诧异,“他有女朋友?”
“……”顾言廷身子一僵,随后重重的嗯了一声。
“嗳?不是说单身的吗?”小护士的声音有些疑惑,收拾完东西满腹疑惑的出去了。
顾言廷在人走后挫了挫牙,这才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他身体底子好,在取药处找到唐易的时候还故意的蹦了两下,又嘚瑟的摆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证明自己血槽已满。可惜这种行为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注意,唐易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顾言廷身后的一个老奶奶拿着拐杖敲了敲他的腰,“小伙子,让让……让让……”
顾言廷:“……”
他并不知道自己差点作了个大死,昨晚的体温最高的时候已经烧到了四十度,唐易又累又乏,被那个四十度吓的愣是后半夜全醒着,几次想把熟睡的顾言廷推开看看是睡着了还是烧昏过去了。好在最后温度慢慢的就降下来了,查的血常规也没什么情况。
顾言廷回去的路上除了腿稍微有点酸外什么都没觉出来,他想起唐易一晚上没睡,要死要活的钻到了驾驶室上。唐易懒的和他争执,转到副驾上索性拴好安全带就开始闭眼休息。等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时,顾言廷扭头看了看,才发现唐易已经睡着了。
座椅都没调,估计睡的不太舒服,头向一边偏着,挺秀的眉毛微微蹙起,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顾言廷偏过头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半晌过后他放轻了动作下车,然后绕道了另一边,打开车门后两只胳膊同时从唐易的胳膊下和腿弯处慢慢伸过去,然后小心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唐易在失重的一瞬间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顾言廷扭头看见他醒了,小声说,“嘘,睡吧。”
他的动作和表情都很自然,唐易看了他一眼,果然又闭上眼了。
一路抱着等电梯坐电梯,顾言廷心里得意的简直不行,在电梯里的时候还对着光洁到电梯内比甩了甩头发,越看越觉得自己帅的不行。直到出了电梯,他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钥匙还在唐易的身上。
他这会儿抱了一路虽然有些发汗,但是却相当不舍得撒手。这手~感太好太难得了,况且他的理想是一路打横抱到床~上……如果在门口为了开个门把人喊醒,也太煞风景了。
顾言廷犹豫了半天,眼睛上上下下的把公寓的门口扫了好几遍也没发现疑似备用钥匙的东西,伸脚蹬了蹬,门也锁的挺好,没有一脚踹开的可能。他有些着急,原地慢慢的转了两圈之后,听到了门里小狗的汪汪声。
“哎,我自己开吧。”唐易冷不丁开口,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顾言廷正对着那扇门发愁,一听这动静吓的一哆嗦,差点没把人给扔了。
唐易已经用力撑了下他的肩膀跳下去了,伸手从兜里拿钥匙开门换好鞋,快走到卧室门口了,顾言廷还站在走廊上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