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峥听到金玫这么说,理智稍回,像今晚一直被人按着的不倒翁终于挺了起来,只是还有些摇摆不定。
他转着头一一看过金玫、杨小冷、王启和陈子峰,最后连那多嘴的小王警官也看了一眼,面色虽平静不少,心里却把这些人不知道凌迟了多少遍。他一把坐了下来,双手撑住太阳穴,整个人突兀地变得竟有些颓废了,仿佛经由金玫女士一说,他终于知道自己该是以什么面貌来面对大伙儿。
过了一会儿,周峥像是终于缓过气来,站起来重重叹息了一口气,摆摆手对众人道;“算了,这件事到底怎样就交给警察查个清楚吧,我是老了,经不住这打击了,今晚就这样吧,明天审讯时我再来,但愿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自己似乎自言自语一番后,他又转头泄了气似的看着杨小冷道:“小姑娘,抱歉了,今天我确实情绪太恶劣了,望你能体谅一下,毕竟哪个当父亲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事。都走吧,明天就知道结果了,是好是坏我都接受。”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这屋子里的所有人说的。
杨小冷看着现在沉痛不已的周峥,心里没有如他愿的产生理解,她现在就像站在皮影戏的幕台后看着一人手拿小人儿正在表演,连即使站在幕前刻意忽略这是一场戏,尽量沉醉在幕后表演者的故事的趣味都没有。
虽然是表达自己作为一个爸爸的痛,但周峥字里行间还是夹带着私货,只见在周峥说完后,刘所长也大有被周峥感染似的,面露同情,挥挥手道:“都先回去吧,这么晚了,大伙儿都累了,明天再来吧。”
刘局长说完后,周峥也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看着金玫,大有一股我们一起走吧的意味。金玫不像杨小冷、陈子峰知道周峥脸皮下的丑恶,此时见周峥这精湛的演技,倒还真信了几分,转头还问起了沉默的杨小冷,“这么晚了,你们学校寝室也进不去了,不如你到我们家歇一晚上吧。”
杨小冷本想毫不犹豫地拒绝周峥的‘建议’,此刻由金阿姨说出口,虽说并没有动摇自己的决定,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
她抬头看向陈子峰,虽然现在她与金玫还不是婆媳关系,但也无师自通地知道这时候由中间的纽带——陈子峰出面是最为恰当的。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陈子峰一见杨小冷抬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荡漾,他面色不改地来到金玫面前,看着周峥道:“周叔,刚刚也是我急红了眼,口无遮拦之处还望你见谅。外面有很多媒体记者,小冷毕竟是一个普通高中生,媒体过度曝光对她不好,所以我们再等等。等找了家里的保镖来我们再走。”
见周峥想要开口,陈子峰不停顿地继续道:“周叔先回去吧,折腾一晚也累了,我们随后就走。”
金玫似乎现在才想起这茬,连忙做出懊恼不已、恍然大悟的神情,改口道:“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头,周总你先走吧,我们等会儿准备好了就走。”
周峥面色一滞,自己挖的坑不能不跳,况且陈子峰说的这话在众人看来是非常合理的,他有些不甘心,也不好强留下来让人看出端倪,只好和众人无力地道别然后离开,只是最后和刘所长握手时的那一眼对视,在杨小冷看来过于‘含情脉脉’了。
等周峥走了,金玫就拉着陈子峰到一边小声道:“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啊。”知子莫若父,可在陈家里,陈以雄虽然爱这个家,但客观上时间即使是压扁了也挤不出多余的时间享受天伦,所以在陈家,知子莫若母更胜于父。
陈子峰道:“妈,周峥叫我们离开没那么简单,开始我们进来你也看到争执了,周峥在南郊这么多年,和刘所长的关系非比寻常,等我们走了,接下来刚好腾出空间给他布局了”
金玫想想也觉得有可能,皱眉道:“那怎么办,难道今夜要在这派出所呆一通宵?”
陈子峰看着金玫道:“妈,你先回去吧,王叔会处理好的,我们等会儿就回去。”
金玫侧过头看向一边的王启,王启也正看过来朝她点点头。王启这人她是非常放心的,能力自不必说。
正当金玫打算离开时,王启倒是过来插上一句话,“金夫人把小冷也带走吧。今晚她也累得够呛,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小冷猛地转过头看着一脸微笑的王启,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眼中的不愿意。
金玫道:“那外面的记者怎么办?小冷这么出去没事?”
王启推了推自己的鼻梁上的眼镜道:“没事,这些记者朋友都是我叫来的,我会和她们打招呼,不会让小冷出现在媒体上的。”
陈子峰看着一脸写满退缩的小冷,心里发软,摸摸她的头。抱了抱她道:“去吧,剩下的我和王叔会处理,那纸条你带在身上了吗?给我吧。别多想,今晚好好睡一觉。”
杨小冷有口难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张小纸条给他,然后跟着金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