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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李成勋家里的灯光亮到很晚。
清晨,习惯早起的李成勋的父亲,李爸爸打开卧室门,就闻到一股子烧火的味道。
“勋啊,你学会抽烟了?”李爸爸推开另一间房门,看到狭窄的单人床上被褥整齐,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小小的书房里烟气更浓,李爸爸小声嘟囔着,走过去把窗扇推到最大。
李爸爸不知道的是,在他脚边的垃圾篓里,有一堆黑乎乎的被烧毁的废纸,没被烧掉的页首部分,赫然印着关于凌河化工厂重大消防隐患报告的字样。
当然,这些敏感深奥的内容,就算李爸爸逐字逐句的看,也未必能看懂一二,李爸爸目前最关心的,是他的儿子何时学会抽烟的严重问题。
听到门响,李爸爸从书房里出来,李成勋手里拎着早餐,正在门厅换拖鞋。
“起来了。”看到父亲,李成勋扬扬手里的早餐袋,“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素馅包子,还有豆浆,你快去洗漱一下,我们吃饭。”
李爸爸嗯了一声,去卫生间洗漱之后,李成勋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
租来的房子,空间逼仄,没有像样的餐厅,爷俩就在茶几上对付。
李成勋把沙发让给父亲,他找了一个放书的纸箱,充当板凳。
“包子味道不错,你多吃几个。吃饱了,我送你去医院。”李成勋咬了一口包子,低眉说道。
李爸爸喝了口豆浆,看看李成勋,犹豫了一下,艰难地开口说:“勋啊,我真不想做手术了。你就让我回去,家里人熟悉,我……”
“爸,你别说这种话,行不行!你现在有病,有病就要治,我是你儿子,我肯定要对你负责任!”李成勋两口吃完包子,一副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这么办的架势,跟李爸爸表明他的态度。
“我的病治和不治有啥子分别,治了的结果也不会好,还劳民伤财,到最后,也是落得人财两空。勋啊,爸不想拖累你,你还没找媳妇,钱花没了,到时候,哪个闺女愿意跟着你吃苦。爸知道你难,晚上睡不着,还学会抽烟了,爸真的不愿意做个废人,拖累你……”李爸爸说着抹了抹通红的眼睛。
抽烟?
李成勋讶然看着内疚的父亲,想了想,神色愈发黯然。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已恢复惯常坚定的口吻:“这些事你不要操心,我会安排好的。”
送父亲回到医院,李成勋和主治大夫沟通了一下父亲的病情,大致约好了手术的时间后,他才神色疲累地离开医院。
等车的时候,他调出手机里叶梅的电话,踟蹰了半响,还是拨了过去。
“叶梅,我是李成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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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距离A市一百公里外的C县突降暴雨,傍晚时分,又急又猛的山洪倾泻而下,居住在河道附近的居民根本来不及撤离,多人瞬间被激流冲走,下落不明。
岳渟川接到增援命令,立刻带队从五十公里外的另一处塌方救援现场赶赴C县。
风急雨大,道路湿滑,夜晚的村镇,就像是被狰狞的巨兽吞噬的孤岛,阴森而又恐怖。
村子里的中青年劳动力都自发到河岸边寻人,远远望去,瓢泼雨雾中闪闪烁烁的灯光,连成了一条生命的的绳索。
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四处漏雨的雨棚里,岳渟川和前线的救援指挥,对着一张湿淋淋的地图,确定下一步的救援打捞方案。
时间不等人,逝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和可怕的死神赛跑。
硕大的雨点敲打棚布发出骇人的声响,可是里面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岳渟川半俯着身子,盯着地形图凝眉思索。
敬业专注的神情,坚毅磊落的气势,落在焦灼不安的救援指挥的眼里,平生一股安定的力量。
静默里,岳渟川忽然抬手,指着地图一隅,“梁队长,你们找到的7名遇难者,是在这里?”
梁队长看了看,“这里只有2具。还有5具遗体是在2公里外的水库口找到的。喏,就是这儿!”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给岳渟川看。
“嗯。”岳渟川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横竖左右比了几秒,他伸手,“给我支笔。”
梁队长怔了一下,赶紧掏出一只黑色的水笔,递给仍旧埋首研究地图的岳渟川。
“在找到的7名遇难者中,有5具遗体是在距事发地2公里外的水库口发现的,我来之前查过了,这是一处Z字形河道堆积点,是水流碰撞最为强烈的地方,洪水行至此地时流速会相对变缓,泥石沉淀,所以被洪水冲走的老百姓很有可能被冲击到此。目前搜救重点,可以确定,集中在这个区域。”他拿起水笔,利落干脆地在地图上画出一个椭圆形的圈。
雨棚霎时变得非常安静。
梁队长盯着岳渟川,默了两秒,忽然出拳,击中岳渟川的前胸,“嘿!!真不愧是咱们消防的一把刀,岳队长!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要知道确定重点搜寻区域,才能更快地找到幸存者,打捞遇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