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有所隐瞒，还是我这段时间待在别的地方的时间太多，没有去找他，才让他这样的不高兴？
深吸一口气，我还未说出话来，蓝辰眼底眸光渐渐开始波动，像深潭里的水，不着痕迹地划了过去：“我回去过一次，还是在那个可怕的地方。”
他开口的嗓音隐隐颤抖，沙哑无力，望着我的眼神更是比绝望还要无助。
我几乎可以想到，他说的地方，就是埋藏他的石棺。
可是，他的神智既然被我带回，怎么能再度回到石棺中去呢？
难道……
是因为往返于两地的镇魂铃力量，是由蓝辰身上的镇魂铃发出的？
讶然失神，我连忙扣住蓝辰的手腕，分析了一下：“这件事真的是太奇怪了，你身上戴着的镇魂铃，应该是我曾经使用的那枚镇魂铃。而我如今使用的，才是林清玄当初交给我母亲的那枚……”
莫非两枚镇魂铃曾经合二为一，我和蓝辰手中的星石同时化作了镇魂铃，并且一起发挥了作用，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根本不曾知晓镇魂铃共有两枚，而且都与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看着他，我想我什么都明白了。
镇魂铃编织的幻境，可观古今。要不是后来有这么多的糟心事，我和蓝辰可以一直沉浸在镇魂铃共筑的美梦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永远不会受到外界的侵扰。
想到此处，我看着他问：“洪荒末年，我多次戴着镇魂铃入梦，但能将神智牵引进来的，只有你一个。你说你在未来的那个时刻，我同样也在那个时刻。只是，那时的我，神智已经沉睡，所以在最初这一刻的我醒了。而且……”
猛然住口。
有件事，我是不能告诉蓝辰的。
呆呆看着他，还好他没有在意我突然不说话的古怪举止，一双静默的眼落在我身上，永远都是笼罩般的注目。
身旁有微风袭来，吹得周遭枝丫唰唰作响，袭来的风雪沾染他墨黑的发丝。他却突然抬手，落在我发顶，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扫去那被风雪带来的尘埃。眼中哀伤始终不减，就好似我刚才说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罢了。
他就是这样，关于我的事，时常处于最为卑微的那一面。
有的时候，我分明是在为他考虑，但他总会误以为我要赶走他似的，说也说不清。
大概是个遗留问题吧？我一直以为就算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大灾难发生以后，也应该明白我对他的感情，绝不会再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看着此刻眼前的他，除了叹气和难过之外，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慢慢垂下头去，盯着他手里装满猎物的法器袋，无奈失笑：“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
说起来，我差不多快要忘了第一次见到蓝辰的面孔，是在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时的我，眼中只有明烨，想尽了各种办法去复活他，却始终会被命运阻隔。而蓝辰就在一旁看着，不干预、不插手，只是看尽了我的执着和与眼泪。或许在他眼中，那样绝望的我，也曾是我见犹怜，足以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回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
高兴的是，我可以和他继续待在一起，游走天下；难过的是，他的神智依旧可以回到那个时刻。
留下他，是我自私。
而放他远走，我又不舍……
看了好几次蓝辰的反应，回到篝火旁时，天美也回来了。
她正站在外面的树下，看似轻松好奇地接着渐渐变白的风雪玩，实际上，则是为了远离许天香，半点儿也没有靠近旁边的屋檐。
而我身旁的男人，见我走向天美，什么也没说，就跑去打理野兔，准备烤着吃。
天美瞧瞧，也瞧出了我和蓝辰各自的神情反应都不对，不由疑惑道：“姐夫又不高兴了？”
她说蓝辰在教她法术的时候，就经常露出类似走神的表情，而想到我之前告诉天美的那些事，她倒是可以理解。
伸手将星石递给我，随后说起了她吸魂的过程。
“三姐教我的方法真管用，星石好像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我带它到之前的石柱旁，将它贴上去，它便自动开始吸魂。只是奇怪……”天美提出了两点疑问，“我没有找到夜子息的魂魄，还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其他至高神会在夜子息的世界大战，他们出不去吗？”
“嗯，出不去。”点头一笑，我跟天美详细解释了一下，“只有女主神可以到达九门世界的任何一个位置，而且照许天香之前对蓝辰的说法，我猜测，夜子息手上也有钥匙。”
他将所有人带到他的世界，在许天香打算对他下手的时候，来了一次反击。我想，他应该是想让这一切结束在开始的地方，大概也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顾天下子民，也要去应对。从这点来说，夜子息就有些不负责任了。
我摇了摇头，抱着手臂朝许天香走去，两眼还瞄着余光里的蓝辰。
他的动作很利落，可做什么事都憋着一股蛮劲儿，和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走到屋檐下时，我就想明白了。
我刚醒来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况，仿佛不做点儿什么，不尽快去完成什么，生命的长河就会将我彻底吞噬，让我完全失去存在的意义。
是因为那场灾难留给我们每个人的印象都是如此的可怕吗？
微微阖眼，脑海中有太多画面不断闪现。
天美自身旁缠住我的手臂，在这时小声提醒说：“三姐，许天香过来了。”
她原本站在屋檐下和老奶奶、小姑娘说话，之前见天美回来也没怎么搭理，这下我和蓝辰都回来了，她自是忙不迭地走到我跟前，凶巴巴地盯着我问：“什么时候复活夜子息？”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