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梅听到喊声,很厌烦的转回头去,恶狠狠的用眼剜了刘阿婆一眼。死老太婆叫什么叫,真是多事!
她没有应声,阴沉着脸兀自往胡同里面走。
刘阿婆越看越觉得她像,等到周雪梅已经走远有一段距离,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来用力叫喊着住在旁边的邻居:“阿城啊,阿城……”
只是喊了两声,便从对面二楼的窗户口探出一个中老年男人的身影,出声问道:“叫我什么事啊,阿婆?”
刘阿婆道:“你快去跟老周家的说一说,他们家跑了二十多年的大丫头好像回来了。”
这座小镇是真的很小,总共也才上百户人家,而且还都是祖祖辈辈都生长在这里的老户,所以不管是哪家里发生点什么大事情还是小事情,很快就能传遍得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
老周家逃跑了二十多年的大丫头回来了……
这才没过多久,这个消息便在镇上传开了,还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手里的水瓢用力的扔在水缸里,震荡起了一片响亮的水花,听到消息后的老周并没有即将要与失散多年的亲儿见面时该有的热泪盈眶的模样,反而是一脸怒容与痛恨。
“这个死丫头,都已经死在外面那么多年了,她还有脸回来,人在哪里?看我不去把这个不亲不孝不仁不义只会给祖上蒙羞的孽障东西打死,省得她再回来丢我老周家的脸。”
七十多岁的老人,虽然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后背也有些佝偻,但是身体却显然很健朗,动作上也很灵敏利索,嘴上把气话骂完,他便大怒着从门后拿起扁担往外冲。
老周家的大丫头都已经偷跑了二十多年了,关于当年到底发生的什么事情,年轻一辈的人可能还不太清楚,但是老一辈的人却大多都亲眼目睹过。
眼看着老周就这么怒气冲冲的走了,旁边一些老邻居急着出声道:“赶紧派个人去学校把冬梅夫妻俩叫回来,别叫老周出什么事才好,哎哟,真是作孽哦……”
想当年周家的这对双生姐妹花那是让多少人羡艳啊,模样长得顶个儿的好,还又会读书,全镇上的年轻小伙儿都盼着能娶回家做媳妇。偏偏这个时候从城里跑来一个下乡教书的俊小子,一下子就把这对姐妹俩的心都给夺去了。
俊小子只喜欢妹妹,做姐姐的不甘心就打算强抢,抢不过,便又把人家小夫妻俩刚生下来的孩子给偷偷抱走了。
哎,姐妹俩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啊,这说起来,可不就是作孽么?!
很快就有人去了学校找周冬梅和她的丈夫苏洲,这夫妇俩多年没有孩子,当年在生第一个孩子时周冬梅因难产伤了身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孕过,而仅有的那个孩子却也不知道被周雪梅抱到哪里去了。
这一下,听说周雪梅回来后,周冬梅夫妇俩哪里还能忍得住,刚下了课便跑回到镇上去了找人。
而周雪梅这个时候正是逃难时期,镇上到处都是老熟人,怕被别人认出来,她自然只能找个地方先躲着,等避过了危机再说。
并且这整个镇上就只有一个出口,她要是就这么随意跑出去,很容易就碰到那群要抓走她的人,这无疑是等于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周雪梅最后藏身在了河岸边的一个大树背后,这是一棵已有几百年轮的老树,枝繁叶茂,长得很粗壮,藏一个人在后面并不容易看得出来。
周雪梅还记得以前小的时候,一到夏天就喜欢跑来这边乘凉,爬到树上坐着,听听知了的声音,看看书,吹吹风,很是惬意。但是那个时候,在她的身边通常都还跟着一个和她长得模样相似的妹妹。
周雪梅其实并不太喜欢去想那段旧时光的事情,因为只要一想起来,她这心头便会有掩不住的恨意要冒出来,每次都让她愤恨想要把苏蔓活活掐死。
可现在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她才发现,其实这里到处都是掩藏不去的记忆,就算是她不想去想,那些过往回忆也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浮现出她的脑海。
于是,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枉费她周雪梅这二十多年来一直苦心经营,立争上游,结果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反倒像是一只丧家之犬一样的东躲西藏,连面都不敢露,老家都不敢回。
不过,她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成就感的,这些年来有那么多自以为聪明的男人最终都折在她的手上,就像是邹进森,就像是夏东海,呵,这两只老狐狸以前多威风,可还不是一样被她骗了耍得团团转。
男人啊,就是愚蠢。
就连她最初看中的那个男人不也是如此,否则怎么会看上她的妹妹,却不选择她呢?
所以呢,女人就一定得会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