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方形的空间,又矮,又暗。
一盏烛火明明灭灭闪烁中如同鬼魅一般。眼前,是向前伸展的一双稚嫩小脚,脚边,斜斜地搁着一方八音盒,盒盖敞开中,播放着叮叮咚咚好听的乐曲。
女孩看着脚边的八音盒中跳舞的小仙女,睁着一双严重黄疸的双眼出着神:“小仙女,小先生是不是又带小女孩回来了?我听见有小女孩说话的声音,还有小先生生气的声音,像是打碎了一个杯子,我还听见那女孩哭了,接着好像是咕咕咕的声音……最后是吱吱吱的声音……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小仙女,小先生这一次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回答她的依旧是那轻柔动听的乐曲,伴随着昏黄颤动的烛火:“小仙女,我的眼睛又坏了很多,几乎都要看不清你了,你说我会不会变成瞎子?”
此时,这狭小低矮的空间上,吱呀一声洞开了一扇矮门,一个瘦长的身影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宝宝,吃饭了。”一个嘶哑的嗓音轻唤了一声,那身影弓着背,走到这女孩的面前。
“小先生!你不生气了么?”
“不,看到宝宝就不生气了。”那瘦长的身影在女孩面前坐在了地板上,一口一口喂着她吃面条。
女孩吃得很慢,但却努力地吃好每一口,不时地对面前的身影现出天真的笑容:“小先生,我总是看不清你的样子,我的眼睛坏了。”
“宝宝,你的眼睛很漂亮,不会坏,你的眼睛现在是金黄色的,比其他的女孩都漂亮!”
“不,小先生,你的眼睛最漂亮,就像大海一样。”女孩稚嫩地说道。
“哦?你见过大海?”
“没有,以前妈妈给我讲过故事,《海的女儿》,在我心里,海的样子就是小先生的眼睛那样。”
面前的身影轻轻颤动,背部高高拱起,仿佛在进行着最为艰难的挣扎一般,这种挣扎已经持续了很久,只是这一次,显得更为激烈。
许久之后,女孩吃完了面条,然而这身影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马上就离开,而是静坐了片刻,向着女孩问道:“宝宝,如果我在你的身上画一幅画,你想画在哪里,想画什么?”
“宝宝想画在脚腕上,画一条梅花红色的金鱼,有着一条大尾巴,和闪闪的眼睛。”
“为什么是金鱼呢?又为什么是在脚腕上?”
“因为……”说道这里女孩羞涩地抿了抿嘴,顿了顿,再而开口道,“因为我以前学游泳的时候差点淹死,将金鱼画在脚腕上,以后就不会淹死了。金鱼有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可以让我看得清楚一些……”
面前那男子的身影再次颤动,这次更为剧烈,只听得他喉中发出咯咯的咳声,许久之后,他向着女孩伸出一只瘦长而惨白的手:“宝宝,跟我出去吧,我在你脚腕上画上你说的金鱼。”
那小女孩一怔,似是没明白过来:“小先生!我!真的可以走出这房间了么?”
“嗯,别怕,跟我来。”
那小女孩不知多久以来第一次站起,却险些跌倒,最后那男子将她抱在怀中,向着那矮小的房门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