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来放下茶杯,对身着单衣的徐少桥道,
“少桥,你怎穿得这样单薄。我记得,每年还未到冬日,你便披上了大氅,以前怕冷,现在反而不怕了?”
宁朝来以为徐少桥怕冷,其实不然,徐少桥从不怕冷。
若是宁朝来不在,徐少桥便只着中衣在雪地里乱窜,可一旦宁朝来在,徐少桥便穿得严严实实。
徐少桥为的只是能随时将温暖覆到宁朝来身上,执着的那一个人,总是最卑微。
徐少桥笑笑,并不答话。
药端进来了,带着苦涩的味道,没有治伤寒的药,却也是稠稠的两大碗,乌黑的药汁看不出是用何物熬成。
徐少桥端过药,递过给宁朝来,宁朝来笑着接过,大口喝下,没有一点不愿。
宁朝来对于治腿、喝药,从一开始的不乐意到此刻的坦然接受,短短半月不到,像是历经沧桑,看淡所有。
太叔奂心间闪过一缕不明的感情,轻轻的触动过心弦,微痛。
等宁朝来将两碗药喝完,芍药收了药碗,海棠递上蜜果。
宁朝来吃了一个蜜果,拿绢布擦了嘴角药渣,对徐少桥道,
“在将军府住了许久,也是时候试试了。今日正好少桥在,便扶我出去走走吧。”
徐少桥看着太叔奂问,“走走?”
宁朝来的腿不是无药可救,她还是可以行走吗?
虽不解,但徐少桥还是在宁朝来伸出双手时,毫不犹豫的将手递过去。
他不是没有握过宁朝来的手,但这次,冰凉得过分。他欲开口,宁朝来却抢先一步说,
“此刻热,便不要拿大氅了,走吧。”
徐少桥将宁朝来扶了站起,宁朝来颤颤巍巍的站直双腿,像初学走路的孩童一样试探着迈出一脚,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好在,宁朝来可以走,一步一步,一寸一寸往前挪动。
每一步都无比缓慢,似是踩到了棉花上,没有知觉的脚在颤抖,步履从未这样无力过,每走一步,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过五步,宁朝来的额头已经布满汗珠,薄唇咬得没了血色。
从宁朝来手上落在他掌心的力越来越大,宁朝来还在艰难的往前走。
徐少桥想停下,让宁朝来歇歇,可宁朝来却是笑容璨然的看着屋外,执意向前。
短短的一段路,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看着那抹清瘦的身影跨出门槛,消失在院中。太叔奂蓦地将桌子的茶杯拂到地上,呆呆望着茶水湿了一地。
他不明白为何宁朝来肯站起时他会莫名的不安,仅仅是因为宁朝来不愿将手交给他而是交给徐少桥吗?
不,徐少桥是他和宁朝来共同最好的朋友,他们亲近无可厚非,他的心胸才不会那般狭窄。
那到底是为何?怨她的眼里,心里都再没有他吗?可是怎么办,不管宁朝来是如何想的,他都喜欢她。
五年的郁郁寡欢让他快要疯了,他后悔了,后悔以前没有接受她。那时她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好,如果他点头,宁朝来便是太叔奂的细君,只是太叔奂的细君。
不会像现在,可以温柔贤淑,可以笑容满面,到这些,唯独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