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微风斜阳,十里红妆。有人说从未见过这样仓促的婚礼,短短三天,就算换做长安城中任何一户人家,连成亲需要准备的新房都未必能安排妥当。有人说,短短三天,甚至都不能让天下人知道这场婚礼,谈何祝福。
可宁朝来一不要盛世的排场,二不求全天下人的祝福。
皇帝拖三天昭告天下宁相生无罪,她便三天后再嫁。皇帝当天昭告天下宁相生无罪,她当天就能出嫁。
她求的不是过程,只是一个结果,结果得到了,目的也就达到了。
喜轿从凤阳公主府前往皇宫,前往皇宫大殿。
大殿中,文武百官分别站在两端,皇帝高坐在龙椅上,乌氏小楼居于皇帝正下方的空地上,一身红袍显尽鲜衣怒马。
他们皆是目光灼灼看着迎面而来的娉婷女子,看着她大红的嫁衣在半空开出妖冶的花来。
一步一步,绣鞋踩在地板上,却像是踏着云彩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这只是一个以公主之名出嫁的女子,只是一颗再也没有作用的棋,可她的步子踏得那样缓,那样轻,平白多了几分肆意的狂妄。
她一甩长长的裙尾,屈膝跪下,头上的步摇晃动不止,衬托得她容颜如玉。
她道,“臣女拜别陛下之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帝莫名被宁朝来的红妆晃了心神,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容貌,为何让他莫名生出几分亲近与不舍。
许久了,他才问,“你说罢。”
“凤阳公主已出嫁,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凤阳公主府,只有宁氏丞相府。”
宁朝来抬头,满面的笑容直直撞进皇帝的眼。
皇帝告诉自己,宁朝来远嫁,自己再不用担惊受怕,再不用想方设法拔出眼中钉了,这是好事。
别说只是把凤阳公主府的门匾换成丞相府,就是宁朝来要再建一个丞相府,皇帝也会答应。
宁朝来这女子,太恐怖了,当真太恐怖了。
“陛下,宁朝来要将上阳带去匈奴,陛下!”
朝堂上一片寂静,皇后的声音愈发突兀。
上阳是皇帝被钉上的耻辱,就算这些臣子不敢说,就算天下人不敢说,这都是他抹不去的耻辱,他不能容许再被人提起。
“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后宫能来得的吗?还不快将皇后扶回寝宫!”皇帝怒斥道。
皇帝不许,不许有人提起上阳。既然宁朝来有心带走上阳,就让宁朝来带走吧。
只要有太叔涣,有大汉未来的主子,他可以一个孩子都不要。
“陛下,那是上阳,那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陛下,你还臣妾一个女儿!”
“上阳,那是臣妾的女儿!”
皇后的呼喊一声比一声凄厉,却也一声比一声轻微,直到再听不见。
“多谢陛下成全。”
宁朝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迈步走向殿外,走过大殿,走出皇宫。
百官转身,目送宁朝来远去,皇帝却只是不停的喃喃。
太恐怖了,这个女子当真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