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侧头一看,却见楚懋正坐在床头的绣墩上,就那样看着自己。
“什么时辰了?”阿雾觉得肚肠空空如也,饿得有些难受。
“该用晚饭了。”楚懋将阿雾扶起来坐着。
“天还没黑?”阿雾昨天过得昏天黑地的,这以为还在昨日。
“今儿十六了。”楚懋顺手取了肚兜来给阿雾穿上。
阿雾因为还迷糊着,也没有闹别扭,她慢了半刻才意识到,这完全是因为楚懋昨日闹她闹得太厉害了,跟关久了刚出笼子的虎兕一般。
阿雾直到坐在饭桌前时,脑子才稍微灵活了些,“殿下今日未成出去么?”天还亮着居然就回了玉澜堂,瞧样子坐在床边看她的时间也不会短。
“出去了半日。”楚懋答道,心里头却还想着邹铭善今日来向他禀的事。那邹铭善摸着阿雾的脉有些不对,他自己却又说不出个名堂来,只说那养生丸子再也不能用。
楚懋想换个人替阿雾诊脉,却又怕她起疑,反而惹出误会来。今日他出府就是去找凌裕去了,凌裕赌咒发誓,甚至用他爹的性命发誓,那丸子的确是敬家传下来的。
楚懋懊悔于自己当时太过轻率,若阿雾真有个好歹,他……楚懋不敢想。现在回想起来,楚懋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敢拿来历不明的药丸给阿雾吃,他自己都想不出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好在那丸子没吃几个月,只能算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凌裕,若非是怕阿雾有个好歹,又不知那药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万一今后解不了药效,这才留下他,否则楚懋早就弄死他了。
楚懋心里头沉甸甸的,在阿雾面前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你说什么?”
阿雾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殿下,只是因为我和你闹别扭,就冷落我两个月?”阿雾这会儿可想起昨天没说完的话了,楚懋顾左言右,明显是有不实之处。阿雾可不信,看他昨天那凶狠样,绝无可能仅仅是因为她爱闹别扭。
“不然呢?”楚懋很随意地道。
阿雾也想不出原因,否则也不会追着楚懋问。若说祈王殿下另有新欢,却也不像,难不成是厌了她?可他昨晚却热情得很。阿雾便是再长三个脑子,也绝对想不到,祈王殿下仅仅是为了避孕,才不得不克制的。
对阿雾而言,她觉得楚懋只会比她更期盼有个儿子,之所以楚懋没向她提过,不过是因为怕她有压力。
郝嬷嬷自从交出了管家权之后,可没少当着、背着的明示、暗示,阿雾应该尽快给楚懋开枝散叶。而楚懋藏着掖着真实想法不说,越是这样越发让阿雾着急,这才连求神拜佛都使上了。
不管是阿雾想的哪个原因,都不如楚懋给出的这个借口让人心里更舒服,阿雾眼珠子转了转,便决定聪明地再不提此事。
“对了,你替紫扇和紫坠相中人了吗?”楚懋问道。
“我心里有几个人选,可还是要看紫扇和紫坠自己的意见。”阿雾道。
“说来听听。”楚懋道。
楚懋居然关心起这等小事来了,必然有原因,阿雾也就细细地说道:“外院吴翰永的侄儿,我瞧着是个成器的,还有管园子的王婆子的儿子顺儿,那王婆子是个纯善的,嫁过去不会受婆婆磋磨,再就是田庄上的赵翔生,他行三,赵家子嗣旺盛,这一辈的侄儿已经有十几个了,嫁过去便是生女儿也没什么压力。”
“嫁男人难道就为了生儿子?什么压力,赵家都十几个侄儿了,我瞧着一家的生计估计好不了。”楚懋道。
“现在不好没关系,紫扇或紫坠嫁过去自然就会好的。”这一点阿雾是能保证的,“不用挑家底儿好的,难道我还能短了她们的嫁妆,何况那些个有家底儿的奴才还不是全靠主子手松。”
阿雾的意思是,哪怕人穷点儿都没关系,要紧的是对方的品行,以及婆母要好处,还得不会成天催着你生儿子。
“那紫扇、紫坠怎么说,她们可满意?”楚懋问道。
“她们害羞得很,哪里肯说。我仔细打听过这三人了,只待哪日寻了好机会,唤了他们过来,我替紫扇她们掌掌眼。也教她们在屏风后头看一看。”阿雾道。
“吴翰永那侄儿我有印象,长得有些,稍显不雅,你怎么把他列在头一个?”楚懋仿佛极有兴趣。
“我是看中他的能耐,人能干又勤快,长得丑点儿也没所谓,省得在外头勾三搭四,这才能安安心心过日子。”阿雾道。
“恐怕紫扇和紫坠会不喜,谁都喜欢俏儿郎。”楚懋道。
阿雾笑了笑,“这嫁人啊最要紧的是找个会过日子的,能过日子的,这喜不喜欢的,日子久了就习惯了。至于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过眼烟云,那有长久的,等她们有了孩子,一颗心都扑到孩子身上去了。”阿雾头头是道地说着。她当初不是也算是喜欢过唐秀瑾么,也就那么回事儿,阿雾现在一心想要个孩子,只觉得有了孩子,便万事都有了立足之地了。
楚懋听了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阿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