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己酉,立太一坛于南郊之东,从王玙之请也。上尝不豫,卜云山川为祟,玙请遣中使与女巫乘驿分祷天下名山大川。巫恃势,所过烦扰州县,干求受赃。黄州有巫,盛年美色,从无赖少年数十,为蠹尤甚,至黄州,宿于驿舍。刺史左震晨至驿,门扃锁,不可启,震怒,破锁而入,曳巫于阶下斩之,所从少年悉毙之,籍其赃数十万,具以状闻,且请以其赃代贫民租,遣中使还京师,上无以罪也。
以开府仪同三司李嗣业为怀州刺史,充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
山人韩颖改造新历,丁巳,初行颖历。
戊午,敕两京陷贼官,三司推究未毕者皆释之;已贬、降者续处分。
太子少师房琯既失职,颇怏怏,多称疾不朝,而宾客朝夕盈门,其党为之扬言于朝云:“琯有文武才,宜大用。”上闻而恶之,下制数琯罪,贬幽州刺史。前祭酒刘秩贬阆州刺史,京兆尹严武贬巴州刺史;皆琯党也。
初,史思明以列将事来卢军使乌知义,知义善待之。知义子承恩为信都太守,以郡降思明,思明思旧恩而全之。及安庆绪败,承恩说思明降唐。李光弼以思明终当叛乱,而承恩为思明所亲信,阴使图之;又劝上以承恩为范阳节度副使,赐阿史那承庆铁券,令共图思明,上从之。
承恩多以私财募部曲,又数衣妇人服诣诸将营说诱之,诸将以白思明,思明疑未察。会承恩入京师,上使内侍李思敬与之俱至范阳宣慰。承恩既宣旨,思明留承恩馆于府中,帷其床,伏二人于床下。承恩少子在范阳,思明使省其父。夜中,承恩密谓其子曰:“吾受命除此逆胡,当以吾为节度使。”二人于床下大呼而出。思明乃执承恩,索其装囊,得铁券及光弼牒,牒云:“承庆事成则付铁券;不然,不可付也。”又得簿书数百纸,皆先从思明反者将士名。思明责之曰:“我何负于汝而为此!”承恩谢曰:“死罪,此皆李光弼之谋也。”思明乃集将佐吏民,西向大哭曰:“臣以十三万众降朝廷,何负陛下,而欲杀臣!”遂榜杀承恩父子,连坐死者二百馀人。承恩弟承玼免。思明囚思敬,表上其状。上遣中使慰谕思明曰:“此非朝廷与光弼之意,皆承恩所为,杀之甚善。”
会三司议陷贼官罪状至范阳,思明谓诸将曰:“陈希烈辈皆朝廷大臣,上皇自弃之幸蜀,今犹不免于死,况吾属本从安禄山反乎!”诸将请思明表求诛光弼,思明从之,命判官耿仁智与其僚张不矜为表云:“陛下不为臣诛光弼,臣当自引兵就太原诛之。”不矜草表以示思明,及将入函,仁智悉削去之。写表者以白思明,思明命执二人斩之。仁智事思明久,思明怜,欲活之,复召入,谓曰:“我任使汝垂三十年,今日非我负汝。”仁智大呼曰:“人生会有一死,得尽忠义,死之善者也。今从大夫反,不过延岁月,岂若速死之愈乎!”思明怒,乱捶之,脑流于地。
乌承玼太原,李光弼表为昌化郡王,充石岭军使。
秋,七月,丙戌,初铸当十大钱,文曰“乾元重宝”,从御史中丞第五琦之谋也。
丁亥,册命回纥可汗曰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以上幼女宁国公主妻之。以监汉中王瑀为册礼使,右司郎中李巽副之;命左仆射裴冕送公主至境上。戊子,又以司勋员餐郎鲜于叔明为瑀副。叔明,仲通之弟也。甲子,上送宁国公主至咸阳,公主辞诀曰:“国家事重,死且无恨!”上流涕而还。
瑀等至回纥牙帐,可汗衣赭袍胡帽,坐帐中榻上,仪卫甚盛,引瑀等立于帐外,瑀不拜而立,可汗曰:“我与天可汗两国之君,君臣有礼,何得不拜!”瑀与叔明对曰:“向者唐与诸国为婚,皆以宗室女为公主。今天子以可汗有功,自以所生女妻可汗。恩礼至重,可汗奈何以子婿傲妇翁,坐榻上受册命邪!”可汗改容,起受册命。明日,立公主为可敦,举国皆喜。
乙未,郭子仪入朝。
八月,壬寅,以青、登等五州节度使许叔冀为滑、濮等六州节度使。
庚戌,李光弼入朝。丙辰,以郭子仪为中书令,光弼为侍中。丁巳,子仪诣行营。
回纥遣其臣骨啜特勒及帝德将骁骑三千助讨安庆绪,上命朔方左武锋使仆固怀恩领之。
九月,庚午朔,以右羽林大将军赵泚为蒲、同、虢三州节度使。